顾章华顿足捶胸,抹了一把哭都哭不出来的泪水。
“不是我想啊!是被那伙人劫持,硬逼着我跟个男人成亲入洞房!我真是想死的心都有!”
说到这儿,顾章华痛心疾首,接着说道:
“我是万万没想到,好好的一个骄阳峪,真沦落成了土匪窝!阎王寨这个名字还真是名副其实!枉我一片苦心,千里迢迢而来,还想跟他们大当家的商谈招安一事!真是好人没好报!女侠,你说我这上哪儿说理去?”
女子看向顾章华,问道:“招安?你有这本事?”
顾章华急忙又向女子一拱手。
“忘了说了,我就是五皇子顾章华,刚被我父皇册封为贤王,谁知今夜在这阎王寨,差点,竟然差点……就清白不保!”
女子望向顾章华悔恨交加的脸,突然轻轻咳嗽了一声,说出来的话却令顾章华大吃一惊。
只听女子道:“贤王殿下,您误会了,刚才那些人,不全是骄阳峪的……”
顾章华差点咬着自己的舌头。
“啊?不全是?女侠,我怎么听不懂你的意思?”
女子揉了揉眉心。
“有些人,例如拉着你拜堂的那些人,还有那个新娘……他们都是被大当家请去唱戏的!今天是大当家的生日,就是图个乐子。”
顾章华直接愣住了。
“唱戏?女侠因何知道此事?”
女子认真道:“因为我也是被大当家请去的贵客,刚见他们闹得太离谱了,怕把殿下吓出个好歹来,这才出手相救。”
顾章华还是很懵圈。
“那他们为何抓我上山,还逼我拜堂入洞房?”
女子摩挲着下巴。
“不知者不为过,还有句话叫无知者无畏,可能是他们在山上实在挑不出来一个像模像样的新郎,这才看上你的吧!”
“可我后来表明身份了……”
“戏,总要唱完,要不他们怎么拿工钱?贤王殿下,您说是不是?”
顾章华琢磨了琢磨,完全琢磨不出个所以然来,但他看着面前女子那双清澈纯净的眼眸,就是对女子的话深信不疑。
女子又道:“他们实在是太胡闹了,我向你保证,一定会向大当家的禀明事情的原委,大当家的肯定饶不了他们!定会还你个公道!”
顾章华再次深施一礼:“多谢恩人。”
女子摆了摆手。
“不用谢!既然贤王殿下此次前来骄阳峪的目的,是有意招安,我跟大当家的是故交,深知他们被诬陷成阎王寨,的确是跟大当家当了斩邪刀有关,但当时瘟疫横行,多少人等着银子救命,大当家也是迫不得已!一把刀的虚名和上百号老百姓的命,我想即便知道后果,大当家的也会当了斩邪刀,事到如今,她也不后悔!”
顾章华微微颔首:“原来如此!”
女子接着说:“不如这样,待回去后,我会替殿下说服大当家,同意殿下的招安之策,还望殿下稍安勿躁,切不可急于剿灭,以免伤及无辜,回京后静候佳音便是!”
顾章华点了点头:“能如此最好,那就有劳恩人了!”
顾章华说着解下腰间一块玉佩,递给女子。
“无论如何,这次是我欠了女侠一个人情,万望恩人收下此玉佩,日后恩人若有所求,章华必当舍命相助!”
女子想了想,接过玉佩,声音里有了笑意。
“也好,我就收下了,想想就你那点胆子,比耗子的胆子还小,还真有可能被他们吓死!”
顾章华尴尬地用脚尖使劲地抠地,吞吞吐吐。
“我,我不是胆小……是他们闹得太离谱了……”
“好了,我走了,你一路小心!”
女子说完,果断地转身,施展轻功,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直到此时,侍书才喘着粗气追来,四下看了看,问道:“刚救我们的女侠呢?”
“走了!侍书,我跟你说,我们这趟来得值了!”
“命都快没了,还值了?殿下您现在清醒着吗?”
“侍书,我明白了一个道理,有时候眼见也不能为实!你听我慢慢跟你说……”
不远处的密林中,迅速折返而回的女子静静地看着两人渐渐走远,这才摘下面巾,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
月色下,赵萱的一张俏脸隐隐地露出一股寒气,一拳砸在树干上,痛骂道:“这个该死的郝熊!”
此时,骄阳峪大厅内,一阵慌乱。
大家伙正急急忙忙地摘下大红灯笼,把一切恢复原状。
还穿着大红新娘装的郝熊有些害怕地拉住冬天,冬天手里抱着个灯笼,不耐烦地看向郝熊。
“你拉着我干嘛?我这忙着呢!”
郝熊实在是心虚。
“你刚看见没?我姐瞪我那眼可怕极了,叫我直接打了个哆嗦!你说她会不会揍我?”
冬天冷笑道:“那你怨谁?怎么劝你,你都不听!非要来个先斩后奏!要我看,揍你都是轻的!”
两人正说话间,只见赵萱大踏步走进大厅,一个大汉瞧见赵萱进来,缩着脖子抱着条板凳,就要跑走。
赵萱一脚踏住板凳,大汉一屁股就摔在地上。
赵萱脚踩着凳子,胳膊肘支在大腿上,托着腮,眼神扫过众人,众人立刻噤若寒蝉,纷纷低下头,不敢跟赵萱的目光对视。
赵萱的眼神最后落在郝熊身上,郝熊立刻朝赵萱憨笑着。
赵萱冷哼一声:“就你!别装傻!说吧,这又是拜堂又是入洞房的,到底是怎么回事?给你个解释的机会!”
郝熊急忙跑到赵萱身边,拉着赵萱的胳膊摇晃着。
赵萱抽出胳膊。
“撒娇也不管用!今天你不给我说出个道道来,就滚出骄阳峪!”
“冤枉啊姐姐!”
郝熊见赵萱真动了怒,直接跪在了赵萱面前。
“姐!你听我解释!小弟真心是为了替姐您找个乘龙快婿!这才拼了老命!男扮女装,差点就得手了!
赵萱使劲地戳了下郝熊的脑门。
“你还有理了?我用得着你给我找夫婿?你是我爹还是我娘?”
郝熊梗着脖子。
“都不是,但我是你弟!姐!小弟认打认罚,但为了姐你的幸福,小弟初心不改!再苦再累也绝不后悔!你看咱家富贵他媳妇今年才十七都俩娃了,还有王小草刚满十八马上就要生了,可姐姐你呢?你今年可都二十一了,这夫君八字还没一撇怎么成?”
赵萱脱口而出:“谁二十一了,我今年才……”
赵萱猛然间住了口。
郝熊疑惑地看着赵萱:“姐你不是二十一?”
赵萱连忙道:“是!我是二十一了,那又怎么样?”
赵萱这时悔得肠子都青了,想当初她就不该跟郝熊逗闷子,当年她离开河沿村出来闯荡江湖,才刚刚年满十六,可郝熊已经十九了,她为了当老大,硬是谎称自己也十九了,而且还比郝熊早出生一刻!这才忽悠得郝熊认了她这个姐姐!
现在可好,这谎报的年龄竟然成了郝熊替自己张罗婚事的理由!
赵萱懊恼地用拳头捶了下脑袋,就听郝熊继续说道:
“姐!什么叫那又怎么样!你可不能跟小弟这个大男人比,成亲要趁早!再说那贤王在咱夏国可是数一数二的香饽饽,好多人眼里的金龟婿!”
赵萱抬头看向郝熊,眼神那叫一个无语,只见郝熊掰着手指头数着,嘴里还振振有词:
“样貌英俊,身份高贵,善良单纯,贤良淑德,还毫无社会经验,跟姐姐你绝对互补,简直是天上绝无,地上少有的神仙眷侣!而且最重要的是,咱骄阳峪现在被天道盟花钱找来的那些混蛋污名成阎王寨,随时面临着被官府剿灭的危险,有贤王这个姐夫当挡箭牌,实乃上上策!姐你说是不是?”
赵萱猛然站起身,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郝熊。
“你这是骂我呢还是骂我呢还是骂我呢?他相貌英俊,我丑?他身份高贵,我低贱?他善良单纯我就是江湖混子?还互补?亏你想得出来!再说让贤王成为姐夫就能当挡箭牌?”
赵萱说到这儿,怒极反笑,抬脚就把郝熊踹翻在地。
“放屁!简直是一派胡言!我都不想说你是没长脑子,你简直是脑子里进了屎!你说得没错,目前骄阳峪的确处境堪忧,而且越国现在也认定抢劫他们商队的是我们的人,如果不是夏、越两国多年不和,我们早就被联手剿灭,还能好好地活到今天?!如今你不居安思危,反而去故意招惹贤王,你想没想过后果?都不用等官府出手,如果贤王遭此羞辱,一怒之下领兵来剿,大家伙哪儿还有活路?!”
郝熊委屈道:“我没想羞辱他……算算时间知道姐你该回来了,本想等到你回来自己跟他成亲……又怕时间拖得太长有啥变故……这才……我那天也实在没想到天上掉馅饼!贤王本王竟然就在眼皮子底下,自投罗网!不抓他回来可惜了……”
赵萱抬手使劲地拍了下郝熊的脑袋。
“你还说?!还说!!事情已经到这个地步,我就问你,如果贤王真的带兵来围剿我们,我们该怎么办?!”
郝熊闻言面如死灰,怔怔地说不出话来,一旁的大家伙也一个个面露惊惧。
赵萱叹了口气,这才拿出怀中玉佩向大家展示着。
“还好我一回来就察觉不对劲,问了巡山队员才知你们唱得一出好戏!幸亏我急中生智,演了出英雄救美,又好言好语地安慰他,替你们把事儿铲平了!现在贤王已把我当成他的救命恩人,这就是贤王送给我的信物,他的贴身玉佩!无论如何,以后也有个回旋的余地!”
大家伙这才松了口气。
郝熊有些难以置信。
“姐,你几句话真把贤王给骗了?这贤王殿下还真有点傻……”
赵萱气得大喊道:“我说的是实话!大实话!”
赵萱此刻心里很明白,她相信的从来都不是什么贤王,她相信的始终是那个幼年的好友,小五,既然答应了等她的消息,就一定会等,就一定会给骄阳峪一个招安的机会。
赵萱沉了沉心神,把郝熊从地上拽起来,双手用力地按住郝熊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
“郝熊,我告诉你,骄阳峪的命运,你姐姐我的幸福,全都要牢牢地把握在我们自己手里!你相信我,我一定会想出个好办法,解了咱骄阳峪的困局!”
郝熊耷拉着脑袋。
“姐……我……我知道错了!”
赵萱这才看向大家,摆了摆手。
“行了,都折腾一晚上了,都回去早点休息吧,郝熊你也回去吧。”
郝熊垂头丧气地刚要转身朝外走,就见秋菊急匆匆跑进大厅,拉住郝熊。
“大事不好!快!快跟我来!”
郝熊莫名其妙地摸了摸脑袋。
“又怎么了?”
秋菊一跺脚:“哎呀!就是你前几天救回来的那个姑娘,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