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绝，仿佛在做着一个无比艰难的决定。
他伸出手，手指微微颤抖着，缓缓拿起红章，那红章在他手中仿佛有千斤重，压得他的手臂都有些发沉。
他深吸一口气，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如同赌徒最后的下注一般，猛地将红章盖在了信纸上。
那一刻，房间里安静极了，仿佛能听到那红章与信纸接触时发出的轻微声响。
他仿佛听到了自己命运齿轮转动的声音，心中五味杂陈，有无奈，有恐惧，也有一丝释然，但却再也没有了回头的机会。
他放下红章，缓缓闭上双眼，仿佛在逃避着什么，又仿佛在迎接即将到来的未知命运……
在景文轩盖上红章之后，一只矫健的飞鸽从县衙的屋顶上扑腾着翅膀飞起，它的腿上绑着一卷信纸，承载着重要的信息，缓缓地消失在天际的云端，朝着远方飞去。
卫老夫人端坐于主位，她身着一身华丽却不失端庄的锦袍，脸上洋溢着温和的笑容，目光慈爱地扫过每一位儿孙。
看着大家齐聚一堂，她心中满是欣慰，岁月在她脸上留下了痕迹，可此刻的她，却仿佛年轻了许多，沉浸在这难得的天伦之乐中。
卫云柔依旧是那副活泼俏皮的模样，她穿着一身色彩鲜艳的裙装，头上的珠钗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发出悦耳的声响。
她叽叽喳喳地说着话，清脆的声音在饭厅里回荡：“祖母，这段日子要见着大嫂和五哥可真是难呐！平日里他们总是忙忙碌碌的，我在府中都鲜少能碰上他们的面儿。今日好不容易聚在一块儿，要是能多聊几句就好了。”
说罢，她微微嘟起了嘴，脸上露出一丝小小的委屈。
这时，不一会儿，苏怀月和卫彻也来到了饭厅。
苏怀月身着一袭素色的长裙，那裙子的材质轻柔飘逸，将她淡雅的气质衬托得淋漓尽致，干练中又不失温婉。
她的发丝被精心梳理，几缕碎发自然地垂在耳畔，更添了几分柔美。
卫彻则是一身简洁的长衫，剪裁合身，将他挺拔的身姿勾勒得恰到好处，沉稳的气质从他身上自然散发出来，那双深邃的眼眸中透着睿智的光芒。
两人缓步走到桌前，向卫老夫人行礼后便入座。
苏怀月拿起筷子，正欲夹菜，却发现卫彻的筷子也同时伸向了同一道菜——那道色泽诱人的水晶肘子。
两人的筷子在空中轻轻碰了一下，苏怀月微微一怔，抬眸看向卫彻。
卫彻也恰好对上她的目光，两人的眼神交汇，卫彻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他轻轻一笑，说道：“大嫂先请。”
苏怀月也浅浅一笑，回应道：“五弟客气了。”
说罢，苏怀月夹起一块肘子放入碗中，卫彻随后也夹了一块。
用餐的过程中，两人虽没有过多的言语交流，但偶尔的眼神交汇，以及不经意间的动作默契，都让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而卫云柔还在一旁兴致勃勃地说着话，时而分享着自己近日的趣事，时而询问着苏怀月和卫彻忙碌的事务。
两人迅速地扒完了饭，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道：“祖母，我还有事务要处理，先告退了。”
卫老夫人看着苏怀月和卫彻两人，眼神中满是复杂的情绪，不禁轻轻叹了口气，脸上露出哭笑不得的神情。
她缓缓地微微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无尽的感慨，说道：“你们俩啊，整日里忙得脚不沾地，老身瞧着既心疼又欣慰。想当初，卫家遭逢那场变故，天塌地陷一般，我只道卫家从此便要一蹶不振，家道中落，沦为旁人的笑柄。府中上下人心惶惶，老身每每念及，都觉得前路茫茫，毫无希望。”
她顿了顿，目光柔和地看向苏怀月和卫彻，接着说道：“可没想到啊，如今竟能有这样的一天，怀月你一介女流，却有勇有谋，帮助卫家重振旗鼓，在这艰难世道中为卫家谋得一线生机。彻儿也是了不得，在这困境中屹立不倒，撑起了卫家的一片天。老身这把年纪了，能看到卫家有你们二人，实乃卫家之幸啊。”
说到这里，卫老夫人的眼神突然黯淡了下来，仿佛被一层阴霾所笼罩。
她的思绪仿佛飘到了那遥远的过去，飘到了卫家儿郎们浴血奋战的战场，飘到了他们离世时的悲痛场景。
她轻声说道：“只是，想起那些已经死去的卫家儿郎们，没能看到卫家还有重新崛起的这一日。他们走得太匆匆，太可惜了，真是让人痛心啊。”
说着说着，卫老夫人的眼眶渐渐红了，泪水不由自主地夺眶而出，顺着她那布满皱纹的脸颊滑落。
这还是她第一次在众人面前流露出如此脆弱的模样，平日里她总是强撑着，作为卫家的主心骨，她不能轻易示弱。
可此刻，那些对逝去儿郎们的思念和悲痛，如决堤的洪水般涌上心头，让她再也无法抑制自己的情绪。
苏怀月见状，心中一紧，连忙上前几步，轻轻握住卫老夫人的手，她的手温暖而有力，仿佛能传递无尽的安慰。
苏怀月脸上带着温暖的笑容，柔声说道：“祖母，一切都已经过去了。过去的苦难，只会让卫家更加坚韧。未来的卫家，只会比以前站得更高，走得更远。那些死去的卫家儿郎们，若是能看到如今的卫家，看到我们大家**协力，为了卫家的未来而拼搏，他们一定会很高兴的，也会为我们感到骄傲的。”
卫老夫人闻言，却觉得有些不对劲，她止住了泪水，微微皱起眉头，眼中满是疑惑。
她抬头看向苏怀月，问道：“怀月，你说的站得更高是什么意思？这次回京，难道不是听从皇帝的重新定罪吗？老身心里清楚，卫家虽无大错，可在这朝堂之上，皇帝一句话便能决定生死。老身原以为，只要能不落到比现在更惨的境地，能让卫家上下平平安安，便已是万幸了。”
苏怀月听到这话，心中顿时一紧，犹如被重锤击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