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靖:“挥刀自尽算什么本事,你若有这个力气,去关外杀西戎人,杀一个不赔,杀两个是赚!”
魏大声:“你是什么人,来捣什么乱?”
魏大声自己清楚,他身为军队的百户,公然撺掇手下哗变,难逃一死。
若不想连累手底下的士兵,只有拿他抵命这一条路。
或许是徐靖身上的气势太强,亦或者是他身边带来的兵马强壮的有些突兀。
徐靖翻身下马,从踏进县衙开始,周边丘县的士兵们就自动让开了一条路。
徐靖径直走到徐军师面前,后者抬头看着这个突然闯入的陌生人。
徐靖:“你刚才说,户部下发的军粮,年年不足数。
那县衙的司仓参军在何处?
入库的账本又在哪里?”
魏大声这个时候也反应过来了,“对啊,你刚才说的这些,不过是你的一面之词!
账本呢?
能证明谭翔清白的账本在哪里?”
徐军师:“鄙人暂代丘县的司仓参军,历年来丘县军粮的账目,我都有记载。
账目一共有两套,一套是户部那边用来过明路的,还有一套是我偷偷记载的真实账本。
东西就在我床头板后面的木条夹层里。”
徐军师像是倒豆子一样,把情报吐了个干净,同时带着期望的目光看着徐靖。
眼前这位大人气势不凡,身上又有武将气息。
应当不是户部那一路的官员。
若真的如自己期盼的那样,真的是上面来调查此事的官员,希望自己的这些东西能帮得上忙!
徐军师说完又后悔了,万一自己看错了人呢?
万一对方是户部的人马,那今日在场的所有人会不会都因为他的孤注一掷陷入危险?
魏大声手底下的大头兵很快就找到了徐军师藏起来的账本。
对方先是想要交给魏大声,而徐靖在这个时候伸出了手。
魏大声尴尬道:“给他给他!我认识的字还不满一箩筐,账本给我也看不懂!”
徐军师的账本做得极为细致。
上面不仅有每年户部下发军粮的数目、品种,还在一旁标注了当年市面上粮食的价格。
徐军师只是从往年的县志中翻查了一下,大概估算了一下户部下发给丘县这样一个西北偏远小城的军需数字。
两相对比之下,就发现户部军需数量严重不足。
呵,户部这帮蛀虫竟然连基本的遮掩都懒得做!
徐靖全程皱着眉看完了这本账目。
徐军师还以为徐靖是哪里看不懂,想要上前解释,被魏大声一把按住。
徐靖抬头看向二人,他先是问徐军师:“你可敢保证,这上面的每一笔账目都如实记载,绝无虚假?”
徐军师:“我敢指天发誓!”
魏大声补充道:“别搞那些虚的,你就发誓,要是上面有一个字作假,你就死在我们这里所有人的乱刀之下!”
徐军师:“我徐礼正敢对天发誓,若账本上有任何一处虚构,就让我死在魏大声以及他身后士兵们的乱刀之下!”
徐礼正的誓言声朗朗,在这样的氛围下显得格外掷地有声!
魏大声以及身后的士兵当即信了大半!
徐靖转身看向魏大声:“刚才你连死都不怕,若现在给你一个机会,可以扳倒户部贪墨军需的官员,你敢不敢做!”
魏大声:“你问我敢不敢?
老子连死都不怕,有什么不敢的?
先前不知道是户部的那帮人害得大伙这么惨,不然我这会都带领杀到顺天去了!”
徐靖:“好,那你写一封陈情书,签上你的大名。
今夜你带兵哗变的事情,我替你做主一笔勾销!”
徐礼正看向徐靖的眼神都变了。
他明白徐靖应该真的像他所料,是上面派来查探此事的。
顺天终于来人了!
苍天可鉴,他们丘县的兵民们总算有活路了!
魏大声却犯了难,“你说的那个陈情书,我也不会写啊!
我只会写自己的大名。”
徐礼正:“我会写!我替你写。
不不不,我身为丘县的司仓参军,我写更合适!”
说完他看向徐靖,希望寻求大人的应允。
魏大声:“不行,我信不过你!这什么陈情信,我要自己写!”
魏大声身后的士兵们跟着响应道:“我们也要写!我们和百户一起!”
徐靖一锤定音道:“由徐礼正代笔,你们在场所有人都签字画押,这是属于丘县军士们的联名上书。”
徐礼正已经从搜身的笔筒中抽出一支狼毫笔,蹲在地上就开始要写。
魏大声蹲了下来,“来,你用我背垫着。刚才误伤了你的手,我对不起你,给你赔罪!”
徐礼正哪里有功夫和他计较这些,开始在魏大声的背后是笔走龙蛇。
很快一封陈情书就写好了。
徐礼正第一个在后面签上自己的名字,正愁找不到红泥,看到流血的左臂,索性用血代替了印泥。
魏大声:“歃血为盟,是不是叫这个?
兄弟们,都跟着学!
等下信传到每个人手里,这上面要按我们的血手印!”
有了魏大声的误导,后面所有人按的都是血手印。
徐礼正想着也算是歪打正着,就没有出言提醒。
这张陈情书在将士们手里转了一圈,回来的时候已经满是血印。
徐礼正小心地将它吹干,郑重交到徐靖手中,“敢问大人,可否自报姓名,也好让我们知道,这件事托付到了谁的手中。”
徐礼正暗中猜测:锦衣卫?都察院?最好对方是个巡察御史!
徐靖自报家门:“我乃西北道总兵,徐靖!
丘县因户部克扣军需,引起哗变一案,我接手了。
账本和这陈情书我要带走。
还有,你们丘县的守备谭翔人还不错,没有丢下你们。
他带着家资去了临县紫荆关求粮。
这会应该已经带着第一批粮食回城了。
今日大伙可以饱餐一顿。
军粮短缺的事情,后面不会再有了。”
所有人都被徐靖丢出的信息吓蒙了。
面前的人是西北总兵?
谭守备没有逃走,而是去求粮食了?
粮食马上就运到了?
他们能吃上饭了?
太多的信息杂糅在一起,让众人一时间难以适应。
不知道人群中是谁先丢下了手中的兵刃。
一瞬间周围全是兵器落地的啷当声,紧随其后的就是众人的哽咽。
“呜呜呜——太好了,有饭吃了,不用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