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亿泽扑到徐胧月身上,他喃喃地唤着她的名字,抬手轻抚她通红的脸颊,眼里是病态的偏执。
顿了顿,白亿泽脸上笼罩烟云,他嘴角挂着讽刺的笑。
“三公主,你不能让他们碰你,你的身子只属于孤!”
“本宫不会同他们睡在一个榻上!”
徐胧月这才舒展眉头,她拽起他放下。
他揽在徐胧月腰上的那只手臂骤然锁紧,将她丢到床里头,她连滚带爬蜷缩到锦被中。
粉色纱幔落下,几乎将大半的烛火隔绝在外。
帐内光线暗下来,白亿泽板着脸,五官隐在黑暗中模糊不清,唯有眼角那颗痣落进徐胧月眼底。
他撅嘴靠过来,勾勾手指头:“三公主,你到底爱谁?”
“自然是爱驸马!”徐胧月抿着薄唇,她皱了皱眉。
她没想到同他成婚这么久,他在问她爱谁。
白亿泽眯着眸子浅笑,他脑袋紧贴着她脸颊:“既是爱孤,为何要纳男妃?”
“本宫没法子,都是母皇做主!”徐胧月酥麻声音响起。
阴云遮月,宫墙内忽然起了风。
殿内烛火飘渺,揉皱的妃色裙裳被丢出芙蓉帐,紧接着便是蓝色纱袍。
夜半时分,殿外开始下雨,雨声渐起,雨滴落下。
徐胧月被雷声惊醒,她缓缓地睁开眼。
她躺在床榻上,鼻尖上渗出细微的汗珠,汗湿的乌发凌乱地铺散在身侧,遮盖了前脖,香肩和锁骨上有暖味痕迹。
外头电闪雷鸣,身侧空空如也。
徐胧月隐约听见脚步声,她神色恍惚地披衣起身,撩开芙蓉帐。
漆红大门边,白亿泽披着外衫抬腿跨过门槛,他背影寒凉刺骨,早已褪去夜里的温存。
于是,白亿泽抓起九鸾钗扔下,那是他从代国带来的嫁妆,也是他们的定情之物。
九鸾钗掉在青石板地上,发出清脆声音。
那声音又轻又细,徐胧月走近,她抬手搂住白亿泽腰身:“驸马,你别走!”
“孤不远万里嫁过来,就为给男妃作陪衬?”白亿泽猛地转过头,他握拳的手在颤抖。
徐胧月捡起九鸾钗,她神色有些恍惚:“本宫同驸马保证,身子只属于你!”
他扭头看过来,脸色波澜不惊,皱了皱眉。
恰逢一道闪电划破天空,照亮他那双冷眸,眼下隐约可见忧郁之色,带着淡淡地哀伤。
他只是不能接受,徐胧月有男宠和男妃,就连通房公子也在公主府。
他不知过的是什么日子。
待他再次回到代国,该怎么同双亲说。
他们会不会嘲笑白亿泽,他入赘到燕国,同无数男儿共享徐胧月,那是多大的笑话。
可是,白亿泽不想这样,他不想被人嗤笑。
“三公主,你是不是等着孤死后扶正他们?”
白亿泽声音变得嘶哑,便将所有的痛苦和戾气压在喉咙深处,最后变成疯狂的笑声,令人毛骨悚然。
于是,徐胧月抬手扯白亿泽水袖,她面上透着茫然:“本宫没有这样想过!”
闻言,白亿泽满脸愤怒,他走近,抓起案上青花瓷盏狠狠地扔地上。
“嘭!”
一声脆响,蓝白碎片跌落在地上。
细小的碎片滚过来,徐胧月不知该怎么同白亿泽说,他曾经被人断言活不过二十岁。
或许,女帝认为白亿泽身子娇弱,他不能尽人道,才会给她纳男妃。
他不是传闻中说的这样。
忽然,徐胧月扑到白亿泽怀里,她搂住他腰身,那双眸子在他身上没有移开。
他大概是瞧见她拉扯男妃,才会这般吃醋。
烛火飘渺,蜡烛翻飞,徐胧月借着烛光,她这才看清他那张脸。
“孤有咳疾,待孤死后,你们是不是要双宿双飞!”
白亿泽内心痛苦,他一手掐住徐胧月纤细的脖子,一手搂住她细腰,浑身透着清冷气息。
他那只手慢慢地松开,徐胧月挣扎的力气都没有,撅起薄唇,额间冒出细密的汗。
她不想他死。
若是他有个什么,她该怎么办。
“本宫会请来燕国最好的太医,他们给驸马医治,驸马会长命百岁!”
徐胧月从来没想过要对白亿泽做什么,她想不明白,他为何要这样想。
他只是不能接受男妃。
随即,白亿泽推开徐胧月,他转身往外走。
卯月当空,乌云翻滚,狂风摇晃着树木,阵阵雷声不断,大雨倾盆而下。
白亿泽歪歪扭扭地走在雨中,他那颗心撕裂般疼。
“驸马,我们回去!”徐胧月走过来,她拽起白亿泽水袖扯。
他猛的回头,面上透着不舍。
那日他从代国嫁过来,并未想过同她长相厮守。
后来,白亿泽渐渐地爱上徐胧月,他怎么也离不开。
他就这样离去,终究是舍不得。
忽然,白亿泽扑到徐胧月怀里,他那双眸子冰冷无温,便感觉胸口一阵疼。
他猛地咳起来,肩头传来抽搐,转瞬便倒在地上,那只手垂下来。
“驸马,你别吓我!”徐胧月握住白亿泽手心,她睫毛一颠落下泪。
翌日,白亿泽躺在床榻上,他额头上盖着一块白娟布,眉头微微蹙着,白皙的脸蛋在高烧下有些泛红。
徐胧月拿起黄瓷碗送来,她皱了皱眉,脸上写满担忧。
他撅嘴吞下药,双臂直挺挺地放在身子两侧,睡姿如此安详,宛若守护着美好梦境。
随即,徐胧月拽起锦被帮白亿泽盖好,她转身往外走。
漆红大门敞开,阳光透过木窗照进来。
阳光明媚,光线透亮。
廊下站满宫女,她们纷纷垂下头。
徐胧月跪坐在桌案前,她用白皙纤细的手指捏起脸皮,在案上那肉色猪皮上轻轻描绘。
脸皮上浮现柳眉杏眼,鼻子上投下鼻影,那抹樱桃小嘴娇媚如花。
她织金绣凤的襦裙长长地铺展在身后,繁复的牡丹花在阳光下隐约透出白光。
“三公主,韩公子求见!”可兰走近,她浅行一礼。
徐胧月放下脸皮,她抬眸望过去。
韩瑜走进来,他手中捧着个云头履,鞋头尖而窄,四周用金线绣霜花。
他拿起云头履送来,便翻转鞋底,鞋底浮现一朵莲花。
“这是?”徐胧月一惊,她满脸疑惑。
闻言,韩瑜皱了皱眉,他轻声开口:“昨日选秀男,妾身用上雕虫小计,连夜做云头履送来!”
“本宫试穿下!”徐胧月接过云头履,她放脚下便感觉大小合适。
她好奇韩瑜怎么知道她穿多大的鞋履。
于是,徐胧月看了一眼韩瑜,她满脸疑惑。
他抬手指着可兰,笑道:“妾身悄悄问过可兰!”
“回三公主,奴婢是想给您一个惊喜!”可兰吓得浑身颤抖,她垂下头,捏紧水袖。
徐胧月没说话,她穿起云头鞋往前走,步伐轻盈缓慢,如诗如画般展现玲珑身段。
她每走一步,地上便有一朵莲花,朵朵莲花落在青石板地上。
“让他出去!”
白亿泽走近,他浑身颤抖着,绞个绿帕子拍胸口,猛的咳起来。
“咳咳”声在屋里回响,徐胧月吓得脸色发白,她递给韩瑜一个眼神。
韩瑜垂着脸往外走。
待韩瑜走远,徐胧月抬手扶起白亿泽,她伸手拍着他后背,脸上写满担忧。
“孤不喜欢男妃接近三公主!”
白亿泽扑到徐胧月怀里,他用力地咳嗽,浑身颤抖着,嗓子里透着痒意,仿佛努力控制着不适。
她扶起他躺下,握住他手心。
“驸马不喜欢,本宫疏远他们!”
闻言,白亿泽这才侧身躺着,他安静地沉睡,呼吸平缓又安详。
她这才松口气。
可是,徐胧月想不明白,白亿泽喝下不少汤药,他身子怎么还是这般样子。
她要做些什么,他才会快乐。
想到这,徐胧月转身,她穿过廊庑走远。
石榴树下,花坛边长满喇叭花,蝴蝶飞在叶片上。
徐胧月走过来,她拿起团扇扑,轻盈的身姿宛若娇花,追逐着花蝴蝶。
她撅起小嘴,弓着杨柳腰,蹑手蹑脚地一步一步慢慢地靠近。
蝴蝶拍打翅膀飞走。
“哎!”徐胧月轻轻地叹气,她皱了皱眉,穿梭在花丛中来回搜寻。
她想抓几只花蝴蝶回去,放在瓶子里头给白亿泽看。
“三公主,妾身能帮你!”赵墨竹走过来,他手中握个香料举着。
幽香在花丛中散发出来,徐胧月吸吸鼻子,她这才想起昨日选秀,白蝴蝶飞在赵墨竹头上。
他到底是用什么法子。
忽然,赵墨竹抓起香料点燃,他走近,拿起香料挥舞。
烟雾袅袅升起,幽香落在徐胧月身上,她捻起裙摆转个圈圈,便抬起葱白样的小手。
花蝴蝶飞到她掌心,拍打翅膀落在她香肩上。
很快,越来越多的蝴蝶飞到徐胧月身边,它们围着她转圈圈。
她一惊,眨了眨眼睛,蝴蝶落在她脑袋上,美丽又亲切。
“启禀三公主,妾身调的引蝶香,这才引来蝴蝶!”
赵墨竹拿起锦盒举着,他抬起头,那双眸子透着讨好的光芒。
“里头有那些成分?”徐胧月接过锦盒,她满脸疑惑。
于是,赵墨竹轻声开口:“葡萄花蜜和花粉,再加上沙枣花花瓣粉末研制而成,香味醇厚甘甜!”
“本宫喜欢!”徐胧月转身往前走。
赵墨竹追过来,他张开双臂,脸色阴沉下来。
她能感觉到赵墨竹有话要说。
或许,他不能说,白亿泽还在屋里。
徐胧月挑了挑眉,她浅行一礼:“你先退下!”
“是!”赵墨竹抱拳叩首,他垂着脸转身。
待赵墨竹走远,徐胧月回到屋里,她走近,拿个黄瓷碗放手里。
“驸马,快喝汤药!”
“孤要三公主喂!“白亿泽撅起嘴,他脸色苍白如纸,浑身透着娇弱的病态。
他瘦弱的身子弱不禁风,那双冷眸宛若幽深的湖面,透着倔强和坚强。
随即,徐胧月拿起碗放嘴边,她小口吞下去。
待徐胧月嘴里含着这口汤药,她起身扑到白亿泽怀里,撅嘴放在他薄唇边。
他吞下汤药后,脸上浮现一抹皎洁。
忽然,白亿泽拽起徐胧月过来,他抱起她翻滚,就这样滚几下,她手中那只碗撒下来。
汤药落在锦被上头,徐胧月一惊,她起身,握住白亿泽手心。
他那只手很烫,身子还是那般脆弱。
随即,徐胧月转身,她走近,看了一眼可兰:“去赵太医那里要一张药浴方子,熬好汤药给驸马泡!”
“是!”可兰浅行一礼,她垂着脸往外走。
“孤要三公主搓背!”白亿泽起身,他握起玉扳指转转,撅起的嘴能挂油壶。
徐胧月走过来,她勾起薄唇媚笑:“本宫遵命!”
片刻后,可兰提着木桶走进来,她抓起木桶倒。
药水落在浴池中,泛起热气。
烟雾袅袅升起,可柔抓起玫瑰花瓣丢到水中,她垂着脸往外走。
徐胧月扶着白亿泽过来,她拽起他外衣扯下,他光着身子走到池水中,倚在汤药中。
他捏起花瓣扔。
朵朵花瓣飘在水面,徐胧月拿个白绢布划过白亿泽香肩,她握起个黄瓷碗送来。
白亿泽接过黄瓷碗,他放在嘴里大口吞下。
“好苦!”
“良药苦口利于病,驸马昨夜淋雨,泡个药浴便会好起来!”
徐胧月抬手捏着白亿泽香肩,她勾起薄唇浅笑。
他眯着眸子躺在水中,呼吸轻盈有力。
卯月当空,照的花林香光浮泛,地上忽暗忽明。
石头桥上,徐胧雁捏紧绿帕子,她抬手拍胸口,皱了皱眉。
她担心身子不好,待她走后,楚容该怎么办。
想到这,徐胧雁心头阵阵疼,她身子一歪倒在地上。
微风吹过,片片柳叶落在草地上。
莲池边传来脚步声,楚容来回走几步,他一惊,提起袍子走上来。
于是,楚容抬手扶起徐胧雁,他轻声开口:“大公主你醒醒!”
“本宫想看月亮!”徐胧雁抬手指着天空,她皱了皱眉,倒在楚容怀里。
楚容打横抱起徐胧雁,他边走边望着她。
她眯着眸子,脸上带着淡淡的忧伤。
须臾,楚容走到屋里,他抱起徐胧雁放下。
她躺下后,那双眸子冰冷无温,浑身透着病态。
忽然,芸双垂着脸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