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这座承载着盛世繁华的古都,大街小巷都充斥着人间烟火气。
熙熙攘攘的市井街巷中,车水马龙,行人摩肩接踵。
商肆如繁星般林立,五彩斑斓的招牌幌子在微风中轻轻摇曳,诉说着各自的生意经。
绸缎庄里,伙计正热情地向顾客展示着绚丽的丝绸。
米粮铺前,老板熟练地用斗量着谷物,吆喝声此起彼伏。
齐先生居于一处清幽的小院,屋内摆满了书卷。
他身着素袍,手持毛笔,正悠然地在宣纸上行云流水般书写着。
与之截然不同的是,吝大福的宅邸内一片忙碌景象。
作为大唐最大的皇商,吝大福的生意遍布天下,从西域的奇珍异宝,到江南的丝绸茶叶,再到北方的皮货药材,无一不涉猎。
此刻,他的宅邸宛如一个繁忙的商业中枢,账房先生们抱着厚厚的账本,进进出出,脚步匆忙。
屋内的算盘珠子噼里啪啦地响个不停,如同急促的鼓点,奏响着财富的声音。
吝大福坐在主位上,眉头紧锁,眼睛紧紧盯着账本上密密麻麻的数字,时而拿起笔在上面圈圈画画,时而又与身旁的管事低声交谈,处理着一桩桩繁杂的事务。
张显怀踏入宅邸时,屋内的紧张氛围扑面而来。
他小心翼翼地走向吝大福,还未开口,就被吝大福那带着怒火的目光扫到。
吝大福眉头一皱,额头上的皱纹拧成了一个“川”字,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你这小子,没瞧见我正忙得焦头烂额吗?”
“怎么挑这时候来!没一点眼力见儿!”
张显怀被骂得缩了缩脖子,脸上却依旧挂着谦逊的笑容,丝毫没有生气的意思。
他赶忙解释道:“老师,是陛下叫您入宫呢。”
一听这话,吝大福脸上的怒容瞬间像被一阵风吹散,取而代之的是满脸谄媚。
他一边手忙脚乱地整理着自己略显凌乱的衣衫,一边说道:“哎呀,你这孩子,怎么不早说!要是耽误了陛下的事儿,那可如何是好!”
就在他准备抬脚入宫时,突然像是被什么击中了脑袋,猛地一拍脑门,脸上露出懊恼的神情。
紧接着,他手忙脚乱地在怀中摸索着,不一会儿便掏出一把金锁。
这金锁制作精美绝伦,工艺繁复得令人惊叹。
每一处花纹都雕刻得细腻入微,上面镶嵌着九块温润的美玉,玉质晶莹剔透。
张显怀看着这把金锁,眼中疑惑,不由自主地凑近细看。
这金锁和吝大福之前送自己的那把极为相似,只是这一把更为华丽,一看便价值不菲。
吝大福瞧他那入神的模样,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说道:“看什么看,这是给皎皎的,记得回去带给他。”
张皎正是张显怀的儿子。
吝大福膝下无子,也无意成婚。
在他心中,早已将张显怀当作自己的亲生儿子一般疼爱。
在他看来,生孩子充满了不确定性,孩子长大后是否孝顺、能否继承自己的衣钵,都是未知数。
还不如挑选一个像张显怀这样聪慧又懂事的学生,当作儿子抚养,这样就能保证有人给自己养老送终。
而且,他如今身处高位,身份地位实在尴尬。
想当年,若陛下没有成为陛下,他吝大福或许会像普通富商一样,在长安的某个角落,安心娶妻生子,过着平淡而富足的生活。
哪怕后代败家,他也只会无奈叹息,不会太过在意。
可如今,陛下已贵为天子,而他手中掌握着大唐几乎所有的经济命脉。
曾经的他,也不过是个在市井中摸爬滚打的俗人,一心只为钱财奔波,眼中只有利益。
但自从结识了陛下和齐先生,他的心境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陛下心怀天下,想要开创一个太平盛世,让百姓安居乐业,这样的理想崇高而伟大,让他感觉到了自己曾经的狭隘,心中惭愧。
在他们三人之中,他总觉得自己是拖后腿的那个,论学识比不上齐先生,论谋略比不上陛下,唯一擅长的,便是搞钱。
但只要能为两个兄弟搞到钱,助力陛下实现抱负,让大唐繁荣昌盛,他便觉得自己有了存在的价值。
作为一个商人,有生意经,心里自然也有一本人情账。
没人比他算得更清楚。
自己能从一个普通百姓走到今天这个地位,成为大唐举足轻重的皇商,全仰仗陛下的提拔与信任。
陛下为了让他在朝堂站稳脚跟,不知承受了多少压力。
朝堂之上,暗流涌动,各方势力错综复杂。那些人看不惯他一个商人出身却位高权重。
那些嫉妒他财富的官员,总是在暗中窥视,寻找机会打压他。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大唐上下,不知有多少人眼红他,想要将他踩在脚下,把他手中的财富据为己有。
但陛下力排众议,给予他庇护,让他得以施展自己的商业才能。
君以国士待我,我必以国士报之,吝大福绝不是忘恩负义之人。
若是他有孩子、有后代,陛下必定会为难。
掌握着大唐经济命脉,又有子嗣,一旦陛下有个三长两短,他吝大福凭借手中财富,便能轻易收买人心,甚至让大唐经济崩溃。
到那时,朝堂之上不知会有多少人跳出来弹劾他,说他意图谋反,扰乱朝纲。
他不怕那些流言蜚语,也不怕那些明枪暗箭,他知道陛下也不怕。
但他不能让陛下陷入两难的境地,不能因为自己的私欲而让陛下背负骂名,让大唐的江山社稷受到威胁。
没有后代又算得了什么?
比起陛下的恩情,这根本不值一提。
他吝大福从未后悔过自己的选择,并且坚信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
两仪殿内,李承乾端坐在太师椅之上,虽然他的面容依旧威严庄重,但仔细看去,眼角已有了岁月的痕迹,那是多年来操劳国事留下的印记。
齐先生站在一旁,一袭长袍,身姿挺拔如松。
他手中握着一把折扇,时而轻轻挥动,时而微微颔首,神色淡然,始终如一地沉稳。
吝大福匆匆赶来,踏入殿内,看到李承乾的那一刻,他愣在了原地。
仅仅一年未见,陛下怎么看上去老了这么多?
想当年,他们三人还是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在咸阳的街头巷尾肆意奔跑,畅谈着自己的理想。
那时候,陛下还隐瞒了自己的太子身份。
那时的他们,充满了朝气与活力,对未来充满了无限的憧憬。
如今却已纷纷迈入中年,岁月在每个人身上都留下了或深或浅的印记。
吝大福定了定神,脸上堆满笑容,快步上前,对着李承乾和齐先生拱手行礼:“陛下,齐太师,我来晚了,还望陛下恕罪。”
李承乾看着他,笑着摸了摸自己的胡须。
“死胖子啊,你怎么瘦了这么多?是不是太累了?”
“朕的政令年年这么多,真是苦了你了!”
李承乾的眼中透着心疼,这些年,大唐的经济发展离不开吝大福的努力。
他为了推行那些利民政策,如改革商税、开辟新商路等,不知耗费了多少心血。
为了让政策顺利实施,他常常亲自奔波于各地,与当地的富商、官员周旋,协调各方利益。
吝大福听了,连忙摆手摇头,脸上洋溢着真诚的笑容:“陛下您这是说的什么话?我还苦?陛下可是让我做了这大唐最富有的人啊!”
“我要是还叫苦,那老百姓的日子还过不过了?能为陛下分忧,为大唐的繁荣出一份力,是我的荣幸。”
听到这话,李承乾和齐先生都忍不住笑了起来。这笑声,仿佛又回到了他们年少时把酒言欢、畅谈理想的日子。
那时的他们,没有身份的束缚,没有朝堂的纷争,只有纯粹的友情和对未来的美好期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