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文武向着果农解释道:“乡亲们、同志们，对于把苹果林改种成其他经济种植物，
绝非我和书记脑门一热一拍桌子就决定的，而是我们经过深度的市场调查，是为了乡亲们好啊！”
有人阴阳怪气道:“政府的话最不能信了，前些年也说文化大革命是为了我们好了，最后好在哪？”
“就是就是，你们当官的只想政绩，就根本不考虑我们百姓的死活。”
“亏我们以前还觉得小陈主任你人不错，是从我们群众中走到领导岗位的高知识分子，
真没想到你现在也和那些官僚同流合污，尽想着坑害我们百姓。”
面对果农们的质疑和指责，陈文武心中一阵刺痛，但他深知此刻不能乱了阵脚。
他深吸一口气，提高音量说道：“乡亲们，文化大革命是特殊历史时期的产物，和我们这次的决策完全不同。
现在是改革开放的新时代，我们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大家过上好日子！”
这时，一位头发花白的果农拄着拐杖颤巍巍地站出来：“小陈主任啊，
你说的这些大道理我们不懂，我们就知道这苹果树是我们的命根子，砍了它，往后的日子可咋过？”
老人的话引起一阵附和，众人的情绪愈发激动。
陈文武快步走到老人身边，搀扶着他坐下，诚恳地说道：“大爷，我理解您的担忧，这苹果树陪着大家这么多年，谁都舍不得。
但您想想，现在咱们的苹果不好卖，一年到头辛苦劳作，收入却越来越少甚至没有。
但是板栗和茶叶不一样，经过我们的调研了解，这两种东西市场需求大，价格稳定，只要掌握了种植技术，肯定能带来更好的收益。”
人群中有人冷哼一声：“说得轻巧，技术从哪儿来？万一学不会，这钱不就打水漂了？”
陈文武早有准备，立刻回应：“这一点大家放心！
我们已经联系了农业专家，他们会定期来公社开展技术培训，手把手教大家种植和管理。
而且，在改种初期，公社还会提供一定的补贴，帮助大家解决苗木和肥料的成本问题。”
听到有补贴和技术支持，果农们的态度稍微缓和了些，
但仍有人心存疑虑：“补贴能有多少？专家真的靠得住吗？别到时候又是一场空。”
为了彻底打消大家的顾虑，陈文武接着说道：“补贴的具体标准会根据实际情况制定，保证公平合理，很快就会公示。
至于专家，都是在板栗和茶叶种植领域经验丰富的行家，他们已经在其他地方帮助很多农户成功转型。
我们还可以组织大家去那些成功的示范点参观学习，亲眼看看改种后的效益。”
就在众人陷入思考时，人群中又有人出来反对了。
只见突然挤出个满脸横肉的中年汉子，他脖子上挂着汗巾，一把拍开陈文武搭在老果农肩上的手：
“说得比唱得还好听！那我问你，这改种的补贴，是不是要先孝敬你们这些当官的？”
大多数普通人，其实都是很爱跟风的，中年男子这话像根点燃的爆竹，瞬间在人群里炸开。
“对！肯定又是变相捞钱！”
“我们辛苦攒的钱，凭啥给你们塞牙缝！”
原本平静下来的群众，在中年男子的带领下，叫骂声此起彼伏！
陈文武脸色涨红，正要辩解，那汉子突然扯开衣襟，
露出胸口狰狞的刀疤：“当年分苹果林的时候，我就吃过亏！现在想让我砍树，除非从我尸体上跨过去……”
“对，当官的话就没一句能信的……”
“大家别听到他的，他们当官的什么话不会说？”
……
最后还是红旗派出所的所长罗大华，带领着全所警力动用武力手段，才勉强的控制住了局面。
说来也搞笑，不论是公社的书记还是主任，级别都要比罗大华高。
可老百姓就是怕公安不怕当他们！
至于为啥呢？
很简单，因为当官的为了名声不会也不能动手！
但是公安不一样了，谁敢刺头，他们真的敢抓！
所以大家，会怕！
听到这里，郑江南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文武，这里头不大对劲。”
陈文武一愣:“不对劲？怎么说？”
郑江南分析道:“你仔细想想，别的地方咱们不敢说，可我们红旗公社的果农是多么淳朴？
政府对他们来说，讲句不好听的怕都来不及，又怎么敢冲击政府办公驻地？”
“而且从你的话里我听出来了，每次在你们快要安抚好群众的时候，人群中又有人跳出来，三言两语就挑弄了大家的情绪……”
陈文武也皱起了眉头，他下意识地握紧拳头：“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煽动？”
郑江南点点头，目光冷峻：“极有可能！
你仔细回想，按你说的，那个露出刀疤的中年汉子，他的言行举止完全不像是普通果农——咱们公社分苹果林就是年前的事，
一只手掌伸出来，五指长短都不一样，在分配苹果林的时候，难免会有不公平，
可他却能精准抓住大家对‘吃亏’的恐惧；每次反驳都直击人心，把群众情绪拿捏得死死的。”
陈文武并不笨，甚至他的智商还应该在郑江南之上！
不然也不会在这个高中生都是高学历代表的年代里，他能考上清华大学！
只是为官一方，要考虑的方方面面太多了，有时候难免会当局者迷，
被郑江南这么一提醒，他猛地想起什么。
陈文武脸色骤变，沉声说道:“江南，我刚刚话还没说完，你知道我们中午，招待的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