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5章 此局,是我赢了
唯有这鲁源,虽出身比不得那些世家出身的,但如今也不看这些。
晏琛当初选了他,主要还是因为这位高安伯之子先前在自己跟前行走时,行事十分稳重妥帖,故而印象颇深。
“高安伯为人低调,性情又质朴,如今在朝中虽不显,但人品还是不错的,他的儿子纵然不算太出众,但也自有些旁人没有的好处。”晏琛笑道,“你若觉得他有可用之处,便先留在身边用着。”
阿璀手里抱着牛乳茶,微笑颔首。
能发现可用的人才,总是开心的。
没错,在她心里,会种地的也是人才。
隔两日又是端阳节,距离阿璀去岁到金陵来已经是一年有余了,这一年发生了很多事情,也经历了很多事情,时间看似过得很慢,实则也不过就是一眨眼的功夫。
端阳节当日,宫里一早又是节日的欢腾热闹,嬉戏玩乐的活动年年如此也没什么趣味,不过新做的粽子倒是蛮好吃的。
晏琛一早让人送来的节礼不少,宫人们将那些箱子盒子匣子一一打开送到阿璀跟前,给她过目。
阿璀才吃完粽子,当下便端着杯山楂饮子,绕着那些东西边走边瞧,便当做消食了。
那一堆东西,其实也不过是些寻常用到的精巧玩意儿,扇子香包等等且不必说,另还有快要入夏尚衣局按例制来的几套新衣。
阿璀在穿衣服这件事上并不挑,惯常习惯以方便舒适为主,不尚华美。
如今尚衣局也算摸清了她的脾性,送来的衣服都是看起来寻常朴素,连绣花也没多少,穿在身上却很合身舒适。
对此阿璀很是满意,但她哪里知道,送到她这边的东西,怎么可能只是寻常物件?
说起来其实也是阿璀自己没什么眼光,对那些名贵布料还真不怎么分得清。
看了一圈,也没什么特别新奇的,阿璀便让人将这些都收起来,只往匣子里取了个和去年一样十分丑陋的长命缕,有些嫌弃地佩在身上。
怎么着也是阿兄的心意,不好浪费。
随后便出门往甘露殿去了。
至甘露殿时,崔寄竟然也在,阿璀有些高兴,欢快上前去。
因今日有端阳宴,要宴群臣,崔寄自然免不了也要参加,所以他昨日特地让人来给自己传了话,说等开宴后寻个机会便偷溜,接她一道去看龙舟赛。
阿璀当时收到他这个消息时,对他所谓宴中偷溜的决定表示了赞许,但对他到时候能不能溜得走保持了怀疑。
然而当她一进来,那两人都盯着她瞧,直看到她腰间香包上挂着的长命缕时,晏琛的脸明显沉了沉。
而他旁边的崔寄却笑意更甚,甚是得意地朝晏琛笑道:“此局,是我赢了。”
阿璀低头看看自己腰间的长命缕,又看向那二人,有些不解。
方才那匣子里的那些长命缕,其余的看着都很齐整,只有这个丑得这么特立独行的,阿璀觉得除了她阿兄自己,旁人应该做不出来。
然而这会瞧着他二人面色,莫非是自己选错了?
那这丑得这么显眼的,是谁做的?
“阿兄怎么了?”阿璀笑问。
“你阿兄方才与我打赌,说你定会选中他亲手做的长命缕,然而这会儿看到你腰间戴着的这个显然不是他做的,他恼火你竟然未曾看中他的手艺呢。”崔寄笑道。
“唔……丑得这么……额,这么特别的,不是阿兄做的吗?”阿璀诧异,将那长命缕解下来,拿到手里仔细端详,明明和去年的很像的。
听得她这话,晏琛有些哭笑不得。
今日因有些事一早便召崔寄来见,议事暂毕,魏廉带着宫人将送往春和宫的东西来给晏琛过目,这便瞧见了那匣子长命缕。
又想起去年自己亲自给阿璀做了一个的,当下也来了兴致,命人取了五色丝线来,打算自己再做上一个,又让崔寄也一起做个。
大约是去年做过,当下竟有些得心应手,做出来的长命缕可比去年精致齐整得多。
但崔寄从前是没做过这个的,于是做出来的这长命缕大约与晏琛去年那个,在“丑得特别”这上头有得一比了。
晏琛甚是得意地将自己的给崔寄瞧,说阿璀定然能认出自己的手艺,而崔寄却不觉得。
于是从前有“双璧”之称的两个大渊传奇人物,竟然就这么十分幼稚地打起了赌。
“这是……崔兄长做的?”阿璀反应过来,惊奇道。
见崔寄含笑默认,她便又谢,本想对此再说几句恭维话的,然而对着那确实有些丑得别出心裁的长命缕,好像确实不怎么说得出口。
“唔……这长命缕,不错……很结实的模样……”阿璀慢悠悠将长命缕重新系回腰间,最后只勉强憋出这么一句。
结实……
这个夸赞实在特别。
崔寄莞尔,晏琛也忍俊不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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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端阳宴还未正式开始,一时倒也得闲。
但不多一会儿晏琛却忽然有旁的事被请走了,临走前也不让崔寄离开,只道让他二人在这边等他一会儿。
晏琛这边书房他常用的案上今日倒是没堆满公文劄子,被收拾得齐整。
只留下些纸笔,还有压在案上的一幅字,一瞧便是晏琛的笔迹。
瞧着旁边墨碟里头未用尽的墨还未干,大约是他一早闲来练字留下的。
晏琛的字自然也是不错的,以前少年时也颇下了几番苦功夫,故而底子甚好。
只是照他自己所说,打仗了那许多年要顾全的事情太多,在书法上头便荒废了,便是从前打得好基础,如今再要捡起来,也是难成一家了。
阿璀往上瞥了几眼,原来是《楚辞》的《远游》篇的选段。
“经营四方兮,周流六漠。
上至列缺兮,降望大壑。
下峥嵘而无地兮,上寥廓而无天。
视倏忽而无见兮,听惝恍而无闻。
超无为以至清兮,与泰初而为邻。”
不由笑道:“此篇是想象中的天上游,原来阿兄竟也爱此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