畅春园
“欸，那不是沈大小姐吗？沈关两家的婚事退了吗？她还有心情来听戏？”
“退什么退？那日沈小将军当着陛下的面叫嚣着要与关家退婚，可这么多天过去了，这关沈两家谁都不提退婚一事。以沈家的权势，真想退婚，还有关家说话的份？可见是沈大小姐自己不想退婚。”
“我可听说关小将军日日往沈府跑，沈大小姐都不愿见他呢，她若是真不想退婚，又何必端着架子不见关小将军呢？”
“害，女人总是小心眼的。自己的未婚夫眼巴巴地想娶别的女子做平妻，沈大小姐哪受得了这种气！”
“倒也是，陛下既然没答应关小将军的提议，可见还是顾忌沈家的面子。有陛下撑腰，估计沈大小姐且有得闹呢！”
“她闹归闹，最后不还是要乖乖地上花轿嫁给关小将军，真不知矫情什么！”
“还是没娶进门，等娶进门就老实了！”
……
今日姜妧姎包下了畅春园二楼视野最好的雅间，约了沈星洛、韩曦宁听戏。
沈星洛从一楼上到二楼雅间的路上，耳边充斥着周围人的议论纷纷，全部都在讨论她和关沵的事。
他们八卦时毫不避讳，听得沈星洛小脸发热。她从未想过她会沦为上京的笑谈，如今倒是体会到了人言可畏。
她上到二楼雅间的时候，戏已经开场，姜妧姎坐了主位，韩曦宁坐了侧位，沈星洛自己找了空位坐好。
沈星洛和韩曦宁不过点头之交，所以同韩曦宁打过招呼，两人便相顾无言。
她和韩曦宁不知道说什么，姜妧姎又不开口，雅间内的气氛有种诡异的安静。
“妧姎，我到底还要演到什么时候啊？”
沈星洛看着正凝神听着戏台上的梅兰先生唱《金玉奴》的姜妧姎，终是忍不住出言打断她的好兴致。
人若是还心存幻想时，做事便犹犹豫豫，瞻前顾后。
可若是下定决心后，便想着快刀斩乱麻，早日与荒诞的人割席。
若是以往关沵每日这般缠着她，她定会开心地找不着北，可现在她只觉得心烦。
尤其是今日听到上京百姓明目张胆地对她评头论足后，她更想趁早和关沵划清界限。
她要让上京百姓看看，她沈星洛不是只会使小性子的哭哭啼啼的女流之辈，他们沈家也不是让人骑到头上撒野的无能之辈。
“这才几日，星洛姐姐就忍不住了？”
戏台上正唱到莫稽高中状元后，嫌弃金松父女身份卑微，将金玉推进推下水，又赶走了金松的戏份。
姜妧姎边用手指和着伴奏轻敲着桌面，边看了沈星洛一眼，唇角带笑。
“当日韩姑娘和裴阙退婚，从决定退婚到韩裴两家在退婚书上签字落印，不过两三日。”
韩曦宁也有退婚的经历，沈星洛今日来见了韩曦宁，便下意识地觉得姜妧姎请曦宁来，是为了让韩曦宁以过来人的身份开解她一番。
所以她大胆地提了韩曦宁退婚一事，她看着韩曦宁的神色，见韩曦宁神色如常，没有生气的意思，又继续放心大胆地说下去。
“妧姎，我既然下定了决心要和关沵退婚，便不会后悔，我……我能不能也学韩姑娘，干净利落地把婚退了？”
那日妧姎只说待关沵来见她时，不让她见，可却没说她什么时候可以主动提退婚。
如今她也晾了关沵几日，也该到时候了吧。
“当日韩姑娘虽然退婚退得爽快，可过后依然承受了很多非议。若不是后来裴家出了事，众人意识到韩家因祸得福躲过了一场劫难，这才堵住了那帮喜欢看人笑话之人的嘴。否则只怕现在韩姑娘还是旁人口中无容人之量的女子。”姜妧姎眼睛不离戏台，淡然地说道。
韩曦宁也笑道，“是啊，世道不公，对女子的束缚总归多一些。当日我主动退婚，外人说什么的都有，不过总归是站在裴家那边的多些，有的离谱的甚至称我为悍妇，无贤无德。”
“舆论先天地对男子更有利，若男子无大的过错，女子主动选择退婚，要承受的流言蜚语沈姑娘可考虑过能否承受得住？”
“这……”沈星洛迟疑道，“可关沵当众向陛下求娶程雪润为平妻，损了沈家的颜面，我主动要求退婚，理由还不够充分吗？旁人还能嚼什么舌根？”
“他成功了吗？”姜妧姎随口接道。
“他没成功是陛下不允，不是他自己放弃的。”沈星洛急道。
“长公主是想说，陛下已经替您拦下了关小将军的无理之举，关小将军也登门求和了，您若是再不依不饶，同当初的我有何区别？”韩曦宁接道。
确实，她现在的处境和当日的韩曦宁有几分相似。
所以当日韩曦宁退婚后承受的流言蜚语，她也会碰上？
“大不了我也学韩姑娘，旁人爱说什么便是什么，我眼不见心不烦！”沈星洛不耐道。
听了沈星洛孩子气的话，姜妧姎和韩曦宁对视一眼，韩曦宁接道，“沈姑娘错了，我可没有不在乎旁人的看法。我之所以能顶住压力，不过是提前知道裴家要出事，若我不退婚，韩家势必会被牵连。而我所承受的流言蜚语也只是暂时的。”
“原来……”沈星洛软声道，“原来中间还有这层关系。”
“当日韩家之所以能躲过那场劫难，还多亏了长公主。欲速则不达，总之沈姑娘，你听长公主的不会有错。”
韩曦宁的温声劝解让沈星洛急躁的心有所缓解，“妧姎，如今我已经听你的，关沵来我便找借口不见他。可一直这样也不是办法，只要我们婚约还在，我不可能一直躲着他。”
“我也没有让星洛姐姐一直躲着他。”
姜妧姎抿了口茶，又开始点评起戏台上的男主角起来。
“你瞧莫稽穷困潦倒之际，金玉给他屋住，给他饭吃，可莫稽高中状元后，便嫌弃金玉身份卑微。待知道金玉认了莫稽的顶头上司做干爹后，莫稽便又愿意娶金玉了，可见薄幸男儿志不坚。”
“星洛姐姐，你说若是沈家什么都没有了，关小将军会是什么做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