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句,裴宴之接过信件垂眸看了下,神色愈发凝重起来。
信上说闻采芙陪闻夫人去相国寺礼佛时,在半路遇到了下山掠夺的山匪。
为了保护闻夫人离开,闻采芙主动吸引了山匪的注意,这才被山匪掠走。
“你带着人去搜,找到人,直接给我打断腿。”
裴宴之深吸一口气,抬手轻轻揉了下眉心,满脸的疲惫与无奈。
他都没想到,人都被他带回来了还能跑。
成华低头应下,但也不敢真的找到人打断腿。
爷气头上的话,还是得斟酌着再做。
“爷现在要回去吗?”
成华出声问了句,再怎么说,这闻小姐都和爷定亲了。
闻小姐出了事,爷怎么都要回去看看的吧。
“剿匪是府衙和皇城司的事情,不是大理寺的。”
裴宴之将手中的信件折起来,淡声说了句。
但他又不能不回去,只有他回去了,香凝才会放松警惕。
没有他给的压迫,成华才好找到人。
还没有人能在他手底下跑掉。
“可算是出来了。”
猴子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仿佛要把这一夜的疲惫都随着呼吸给释放出来。
说着说着,他突然笑了下,那笑容里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上次咱们这么跑,还是从边境跑回来吧。”
听猴子说出这句,小四点头应和一句:“是。”
肖明站在一旁扶着树,四处警惕地看了下,确认暂时没有危险后,才缓声道:“歇会儿就起来吧,咱们从水路走,直接去扬州。”
扬州距离上京可是真正的千里之遥,他就不信裴宴之在大理寺日理万机,还能腾出手来寻他们。
必须要尽快远离这里,才能真正安全。
香凝自然没有意见,脚踝处传来的疼痛已经让她几乎感知不到别的了。
钻心的疼一阵阵地袭来,可她强忍着不想给大家添麻烦。
要是因为她耽误了路程,她会愧疚死的。
小四看她脸色有几分苍白,出声问了句:“赵姑娘,你受伤了?”。
香凝摇头,逞强道:“我没事。”
话落,肖明却直接看向她脚踝的位置,说道:“唐突了。”
说着,他便蹲下身,伸手握住香凝的脚踝,入手只感到一片肿胀,眉头瞬间皱了起来,带着几分责备地说:“受这么重的伤也不说。”
听着肖明有几分责备的声音,香凝轻摇头:“没事的,肖大哥,咱们赶快走吧。”
她不想因为自己拖了大家的后腿。
闻言,肖明抬眼看向香凝,不知为何,从她脸上看到的倔强倒是有些让肖明哭笑不得。
他无奈地说:“咱们走的这条路,他要是追上来,怎么也要一整日。”
想了想,又对着猴子吩咐道:“猴子,背赵姑娘去码头吧。”
说完这句,肖明对着香凝语重心长道:“要是再走下去,你这条腿就废了,好好的姑娘家,总不能一瘸一拐的走路吧。”
香凝知道这是肖明关心自己,所以没再拒绝,任由猴子背着她离开。
四人一路朝着镇子上的码头赶去,到了码头后,肖明买了船票,四人登船。
去扬州的路程可不近,陆路加上水路都要走上大半个月。
于是,他又特意去码头附近的集市上买了不少干粮、水,还有一些必备的生活用品。
最重要的是,他没忘了给香凝买了活血化瘀的药,想着能让她脚踝的伤尽快好起来。
香凝站在甲板上,看着船只渐渐远去,望着那岸边的景色越来越模糊,才将压在心头的那口气给吐出来。
“松心了?”
肖明走过来,将手中的药递给她,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
香凝垂眸看向肖明递来的药,笑着点了下头:“松了口气,多谢肖大哥。”
要不是肖明带着她跑,恐怕她也跑不了这么远,说不定早就又落入裴宴之的手里了。
“咱们认识这么久,还说什么谢不谢的,生分了。”
肖明笑了下,将手搭在栏杆上,目光看向远方,又问道:“到了扬州,有什么打算吗?”
香凝抬眼看向远处,清晨的雾笼罩在波光粼粼的蔚蓝海上,还未落下的明月仿佛将天空分割成两个世界,她微微摇摇头:“还没想好。”
裴宴之的出现着实打乱了她所有的思绪。
她原本准备好的银子也在裴宴之手里。
甚至还被迫签下了纳妾文书,一想到那文书,她心里满是无奈与愤恨。
他用来威胁她的话,依旧在耳边回荡。
他知道她在乎什么,碧桃、徐妈妈,还有她最在乎的奴籍,都被他拿捏在手中,让她毫无反抗之力。
“无妨,要是实在不知道去哪里,不如,去边境看看吧。”
肖明想了想,给出了个建议:“或者你愿意在扬州待着也可以。”
他侧身看向香凝说了句,在他看来,这世道虽然艰难,但还没有乱到活不下去的地步。
而且他看香凝也不是那种好吃懒做的人,相信她不管在哪里都能生活下去的。
“肖大哥,其实你帮我,还有别的原因吧……”
香凝淡声说了句,她总觉得肖明如此尽心尽力地帮自己,背后应该还有别的缘由。
肖明身子一震,随后收起眼神,沉默了片刻,缓缓开口道:“我从军时,遇到个姑娘,和你一样。”
“和我一样?”
香凝扭头,眼中划过几分不解,心中好奇肖明口中那姑娘。
“她是被抢来的,因为貌美,所以那个抢她的人打死了她爹娘,逼良为娼。”
肖明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痛苦与自责,仿佛那场景又浮现在眼前。
“军营距离那个别院很近,她好不容易跑出来,藏进了军营中,却因为我的疏忽,让她被人发现了。”
肖明长长叹了口气,自责的情绪愈发浓烈,若不是当时他送她出去时被人看到,或许她也不会死。
一条人命,就那么在他眼皮子底下被人给打死了,而他却无能为力。
可抢她的人,是知州的儿子,更是当时宫中昭仪的亲侄子。
就因为权势,杀人偿命的道理都不管用了,人死了,那人却是安然无恙,依旧横行霸道。
所以肖明这辈子,最恨这些仗势欺人的人。
他们手中握着百姓一辈子都得不到的钱财,却又用这些东西,来欺压百姓,让无数无辜的人受尽苦难。
又因为争权夺利,害死了忠良的将军。
“不怪你的,肖大哥。”
“你看,我不就被您给救下来了。”
香凝听完肖明的话,出声安慰了句,她能感受到肖明心中的那份愧疚。
也明白他是因为这件事才对自己如此相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