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悦一眼明白他的意思,转身上前诚心诚意地跟苏牧青解释:“你放心,我不会跑的,我以后都不跑了,就解开一会儿,行不行?”
苏牧青感觉到宋时悦凑上来的脸颊离自己很近,语气里带了一股娇憨,心里得意,莫名觉得受用。
他挪了挪腿,暗自把上身斜出去,抬手把胳膊往宋时悦身边递了过去,语气还是没得商量。
“不行,要吃就吃,不吃就走。”说完作势起身。
“行,行,行。” 宋时悦早就被田螺的香味勾的嘴馋,索性大咧咧把腿一伸,无奈地妥协。
她找了个平稳的地方将田螺放在一边,拿起竹签挑起一块螺肉正准备独自享用,扭头看到身边的苏牧青,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大少爷,你也吃一口?”。
“不吃。” 苏牧青淡淡地回应,顺便背过身,留给宋时悦半个身影。
这样更好,宋时悦将螺肉放进嘴里,又香又辣的感觉弥漫在舌尖,终于不再是咸不咸淡不淡的了!
尽管苏牧青在旁边坐着,宋时悦也丝毫不在乎,她细细品,慢慢嚼,有滋有味地把一整包田螺吃个精光。
嗯,太好吃了,宋时悦满足地仰头看天,顿时觉得快乐加倍,之前的迷惘,担忧和不安一扫而光,老天爷对她太好了!
一边的苏牧青闻道田螺的香味,又听到宋时悦不时发出满足的轻叹,也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怎么有人吃个田螺就像吃到山珍海味那样高兴?
“大少爷,咱们接下来去哪儿?” 宋时悦语气里都是轻快和欢喜,这让原本对逛街甚感无趣的苏牧青突然转变了想法。
“去怀月楼。” 苏牧青思忖了一会儿,终于说出了一个地方。
宋时悦不太认路,把当前两人坐在的位置告诉了苏牧青,再由苏牧青指挥着往前走。
主街人潮涌动,热闹非凡,走起路来挤挤挨挨,很不方便,宋时悦只得抓着苏牧青的胳膊,帮他躲过拥挤的人群。
苏牧青也觉得这样很没有安全感,就指引着宋时悦,绕到偏僻一点的小巷,人声渐远,耳根清净,烦躁的心也沉静下来。
两人在僻静的小巷里走着,突然从街口过来一个孩童,手上挎着一个竹篮,看到宋时悦两人,一路小跑来到宋时悦跟前,仰着头一脸稚气地问宋时悦。
“姐姐,要瓜吗?又大又香的甜瓜,就剩两个了,送给你。”
“多谢,我们不需要。” 苏牧青及时出面,很严肃地拒绝,迈步就往前走。
宋时悦看了看孩子身后昏暗的光线,一个几岁的孩童独自在街上叫卖,心生怜悯。
尽管不是很需要,可还是拉住了苏牧青,豪爽地答应了:“多少钱?”
小男孩一愣,似乎没有料到宋时悦会提出给钱,他看了看宋时悦身后板着脸的男子,怯怯地试探:“要给钱吗?那一个铜板可以吗?”
宋时悦麻利地拿出一个铜板,放在了小男孩手里,从他的竹篮里拿过两个圆滚滚的甜瓜。
凑近鼻子闻了闻,又掂了掂重量问小男孩:“一个铜板不会亏了你吧?”
小男孩瞅了一眼面无表情的苏牧青,对着宋时悦腼腆一笑:“不亏不亏,阿娘说随便结缘,送出去就行,我还赚了呢!”
说完蹦蹦跳跳地跑开了,宋时悦反倒迷糊了,这账怎么算的呢?
“咦?这瓜上面怎么还画着几个小娃娃?”
两人走到灯下,宋时悦这才发现瓜上另有图案,顿时警觉起来,想想小男孩刚才的话,似乎哪里不对劲。
“大少爷,这瓜不会有什么诅咒吧?还是放在家里能避小人?” 虽然觉得怀疑一个孩童不应该,但宋时悦还是有点担心。
咳咳,苏牧青不自在地握拳咳了一声,脸上闪过一抹躲避的神色,接着扭过头冷哼:“即便是诅咒,也是你情愿去接的,我可是替你拦过了。”
说完抬腿就走,扯得正在原地疑惑的宋时悦一个趔趄,顿时觉得手里的瓜变成了烫手的山芋,拿也不是,扔也不是。
眼前的高楼灯火辉煌,挂满了各种形状的大红灯笼。
“上顶楼,找个安静的地方。” 苏牧青吩咐宋时悦在前面带路。
现在还不是十五,出来赏月的人不多,要找个安静的地方很轻松。
宋时悦带着苏牧青登上一层层台阶,终于在顶楼找了一个朝南的地方。
凭栏远望,一切尽收眼底,宋时悦看着楼下点点灯火,还有头顶一轮皓月,觉得气喘吁吁爬上来很值得。
旁边的苏牧青却神色不改,气定神闲。
“都看到了什么,讲给我听。”
苏牧青敛神坐在凉亭下的木凳上,目视前方,却看不到任何光明,凭着记忆回想往年中秋与好友登高赏月的盛景。
夜色微凉,月明星稀,登高凭栏,宋时悦一时不知怎么形容自己看到的一切。
“江随平野阔,月涌大江流。满月飞明镜,归心折大刀。”
她手握栏杆,往前一步,将上身倚在栏杆上,喃喃自语,也不知身后的苏牧青听到了没有。
如果不是提前收到了父亲的来信,她不知此刻自己看到此情此景,该有多惆怅。
不知从何处传来隐隐的玉笛声,伴随着侬侬曲调,似有人在唱戏,咿咿呀呀,更添几分悲凉。
两个人都不言语,宋时悦弯下腰,将脸枕在手背上,趴在栏杆上细细听那曲子。
婉转悠扬,情真意切,与家乡铿锵的戏曲大不相同,那唱曲之人莫不是也在思乡?
苏牧青也出奇的安静,他闭上眼睛,仰头靠在身后的柱子,放松下来,感受凉风拂面,曲调传情,真是难得的心宁。
他放空自己,放下紧绷的神经和战败的愧疚,允许自己坦然地享受这一时半刻的放纵。
是时候振作起来了,过了今夜,不要再逃避了,苏牧青。
昨夜太激动,没有睡好,宋时悦听着那曲子,渐渐觉得困意袭来,眼皮越来越沉,起初还在挣扎,后来干脆弯腰趴在栏杆上,闭眼去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