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于靖觉得,沈殊玉如今之所以如此胆大妄为,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有朱雀这个高手在她身边,所以才让她有恃无恐。
因此,他决定把朱雀从沈殊玉身边调开,至少最近这段时间就别让他俩凑在一起了。
这一二条杜信芳都能接受,只是对这第三条有些不理解。
“先生,为什么不让朱雀跟着去?师公之前把他留给阿殊就是为了保护阿殊的安全,他就像阿殊的影子一样,贸然把他从阿殊的身边剥离开,这……”
他以为,淳于靖是在为朱雀这一次没有保护好沈殊玉而生气。
淳于靖没好气地解释道:“他们俩凑到一起能把天捅出个窟窿,还是分开一阵子比较好,让朱雀留在山庄,我也好调教调教他的功夫,免得下次阿殊出事他就只会干瞪眼。”
听完淳于靖的话,杜信芳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还是先生想的周全,那我明日回府准备准备,两日后我和阿殊启程前往虞丘。”
“好。”
-
裴府。
自从沈殊玉回了拂玉山以后,青松和落羽终于结束了整日提心吊胆的生活,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但送走了“烫手山芋”的裴含章与从前相比却沉默了许多,连裴守初都看出了他满腹心事。
“你这几日是怎么了?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一次吃饭的间隙,裴守初不解地看着自己这个一改往日没心没肺模样的小孙子。
之前吃饭的时候,裴含章每样菜都爱尝尝,这几天却只逮着面前的一盘菜下筷子,一顿饭被他吃的没滋没味的,连裴守初都觉得家里这饭不香了。
“唔,没什么,就是这两日有些没睡好。”裴含章含糊地答道。
“那你每日要早一些睡,想吃什么就让厨房给你做,在家自在一点没什么,等你回了山庄后还是要用功读书。”裴守初和蔼地望着这个小孙子。
“嗯,我知道了。”裴含章点头答应。
白天出门逛了逛,晚饭后又陪祖父下了几局棋,等裴含章回到自己的房间时已到了就寝的时间,但他却丝毫没有困意。
往床上随意地一躺,裴含章把双臂枕在脑后,伸长的手无意间碰到了床头木板间隙的一个硬物。
他起身把枕头挪到一边,发现那是一个细长的盒子。
打开一看,里面有一支用整块翠玉雕刻而成的簪子,通体碧绿,盈盈如水。
是沈殊玉的东西。
大约是沈殊玉把盒子留在这儿,落羽收拾被褥的时候没有留意,这东西便滚到了床头的角落里。
其实说这根簪子是沈殊玉的有些不大准确,这是裴含章送给她的,只是裴含章没想到,沈殊玉离开的时候居然没把它带走。
女孩子家多少有些爱美的心思,更何况沈殊玉在这里养伤时,这屋子里除了她还有裴含章这么个大活人,她不愿意整日顶着一头乱发示人,可偏偏陆明珠给她送东西时忘了带她常用的簪子……
因此,起初裴含章每每询问沈殊玉的伤势时,沈殊玉总会有些不自然地移开目光或是用手指梳理着长发,次数多了,裴含章便明白了她的羞窘。
裴含章不大了解女子用的珠宝首饰,他按照沈殊玉素来的衣着打扮推测着她的喜好,然后从京城多宝阁中挑了三支样式大方简单的簪子,买下来送给了她。
其中,那支用碧玉做成的簪子最得沈殊玉的欢心。
但不知为何,沈殊玉走的时候却没有带上。
是走时太过匆忙遗落了,还是她不想带走才放在此处的?
握着簪子坐在床上发呆的裴含章一时也摸不准她的心思。
夜凉如水,裴含章走到门外的石阶上坐下,思绪随着夜风上下翻飞。
他时而想起沈殊玉缩在一团被褥里身形消瘦面色苍白的模样,时而想起她夜里拾阶而下,举着灯笼在西门外的小路上等待自己的模样,脑海里的沈殊玉有时在笑,有时在哭……
裴含章盯着手里那根碧玉簪,忽然觉得自己的心在悸动。
他在夜风中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还没来得及细品心中知慕少艾的缱绻,院门忽然“哗”地一下被推开。
推门而入的青松和自家那个此刻坐在台阶上表情十分古怪的小少爷先是大眼瞪小眼一会儿,尔后摸了摸鼻子走过去。
“少爷,你盯着我做什么?我是不是做错事了?”
裴含章满腹思绪被打断,只好叹了口气,“说吧,找我什么事?”
青松丝毫没意识到自己的出现十分不合时宜,“刚刚在院子里碰到老爷,老爷让我过来提醒您早些睡,说是过几日就要回山庄了,这阵子要养好精神。”
“知道了。”
话传完了青松便要走,谁知却被裴含章叫住。
“明天早上你去趟拂玉山庄,不,是去药庐,上次来给沈姑娘治伤的那位陆大夫你还记得吧?你去帮我问问她,沈姑娘现在伤势如何了?”
听裴含章提起沈殊玉,青松登时眼神一亮,“对啊,那位陆大夫和沈姑娘是朋友呢!”
裴含章笑了笑,“话那么多……”
“对了,”他把手中的一个盒子递给青松,“你请她帮我把这个东西转交给沈姑娘。”
“是。”青松一边答应着,一边接过了他手中那个细长的盒子。
这一日,沈殊玉收拾好行装和淳于靖辞别后就顺着大路往山下赶去,准备到永定河边和杜信芳会合。
谁知,刚走出不远她就看到路边站着一个人,沈殊玉一眼便认出那人是陆明珠。
怕马蹄带起尘土弄污她的衣裳,还没到陆明珠近前,沈殊玉便立刻勒缰下马小跑过去。
“你怎么来了?”
陆明珠把手里拎着的一个小布袋交给她。
“钧清早上来我这儿取东西,我听他说你要出远门,所以就给你备了点药,都是你以往常用的那些,带上吧。”
“还是你细心,多谢啦!”沈殊玉轻轻一笑,接过后收了起来。
陆明珠不放心地问道:“你去的地方远吗?这些也不知道够不够。”
“我这次是陪我大哥去虞丘,”沈殊玉悄声说道,“因为是去办很重要的事,所以就打算悄悄地走。”
听她提到杜信芳,陆明珠立刻明白过来,估计是和朝中的事有关。
“我知道了,你放心吧,我不会告诉别人的。你虽然好得差不多了,但还是要多小心,这一路千万别牵动了身上的伤。”
“嗯,你放心。”
叮嘱完沈殊玉,陆明珠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而后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雕工精美的木盒递了过去。
“我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你这一去也不知什么时候回来,所以就现在交给你吧。”
沈殊玉不明所以地接过来,待看清手里的木盒后,她微微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