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李邵固点齐五千兵马,出了营门,果然看到一员唐将,素甲白袍,横枪立马,恍若李昭再生,真似天策转世。
李邵固在马上欠身施礼,“叔父大人!晚辈李邵固这厢有礼了!”
这李光弼的母亲是契丹人李青瑶,李青瑶是李尽忠的妹妹,而李尽忠又是李邵固的爷爷,也就是说李光弼和李邵固他爹是一辈的,论关系还真不远,那是亲姑表兄弟。
因此这二人虽然都是二十多岁,但论辈分李邵固确实应该叫一声叔父。
哪成想李光弼完全不给他面子,肃声道,“后生晚辈,大胆狂徒,见到本将军安敢拒马回话?”
邵固忌惮李家三代威名,虽有些不满,但想了想准备下马行礼。
骆务整低声劝道,“大首领,他只有一人,怕他作甚?”
“你懂什么!”
李邵固又下马行礼,“不知叔父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光弼在马上没好气道,“你这一声叔父,本将军可不敢当,你犯的是谋反大罪,如今既然还认我这个叔父,那就赶快归降,也省得本将军动手!”
李邵固为难道,“回禀叔父,小侄我非是反唐!如今妖后当权,神器沦陷,小侄我乃是先帝亲封的松漠都督,如此国家危难之际,邵固岂能袖手旁观?依我之见,叔父一家世受国恩,不如带领小侄杀奔洛阳,诛杀妖后,小侄与麾下数万兵马,愿为将军驱使!”
李光弼心说还没等我劝他,他反倒来劝我,“我家三代忠良,岂能与你为伍?我来问你,今大唐天子姓甚名谁?”
“哦……这……”
李光弼也不等他答话,“如今天子也是先帝血脉,何来的神器沦陷?你休要巧舌如簧,打着清君侧的名义浑水摸鱼!真以为本将军可欺不成?”
李邵固无言以对。
一旁的骆务整看不下去了,不知死活道,“李光弼!我们大首领给你面子,叫你一声叔父,你可倒好,敬酒不吃吃罚酒!真就仗着自己会两下武把超,仗势欺人吗?”
李光弼向此人看去,只见其人青嘴獠牙,面目狰狞,便问,“我与李邵固对话,你是何人?安敢放肆?”
骆务整一歪脖子,“吾乃契丹大首领麾下,前锋大将骆务整是也!你待怎样?”
“想我侄邵固本是忠良,定然是受了你这奸人挑唆,这才起兵反叛,今天本将军就取了你的首级,以正国法!”
光弼说罢,掌中亮银枪向下一挥,杀机骤起。
吓得骆务整一缩脖子,支吾道,“你纵然武艺超群……我……我身后可是有五千兵马,若是一拥而上,你也未必就是对手!”
李光弼向他身后一看,只见数千契丹兵马,刀枪林立,盔甲鲜明,严阵以待。
光弼仰天大笑,“哈哈哈哈,你要是不说,本将军还真就没看见,但本将军若要取你性命,别说五千人,就是五万人也保你不住!”
骆务整嘴上回道,“你休要猖狂,爷爷我怕了你不成?”
他嘴上这么说,胯下战马却只往后退,欲图躲进士卒之中。
然而一切都太晚了……
光弼大怒,拍马舞枪,直取骆务整,说时迟,那时快,务整只见眼前寒光闪烁,心口一凉,口吐鲜血,死尸还未栽倒,光弼左手抽刀,斩首而还。
一阵秋风扫过,万点落叶纷飞,天边云随风动,胯下马前蹄扬起,李光弼耀武扬威,契丹三军无不震骇,惊为天人。
李邵固心疼的一闭眼,“哎呀!那可是本首领的心腹爱将啊!”
李光弼提着骆务整血淋淋的人头对众军正色道,“汝等再不束手归降,此人便是前车之鉴!”
李邵固自忖不是光弼对手,试探问道,“今我欲降,可存性命乎?”
光弼答道,“汝聚兵谋反,罪无可赦!然汝与我血脉相连,汝曾祖父是我外公,今天我若杀汝,是为不孝,但我身为李唐将军,若不杀汝,是为不忠!汝自己了断吧!”
言讫,光弼把手中横刀往李邵固身边一扔。
邵固捡起横刀,点头道,“真是一把好刀!应当不会太痛吧!”
他又不放心道,“叔父!千错万错,错在邵固一人,是我一时糊涂这才犯下大罪!还请叔父看在曾祖父的面子上,保我全族性命!”
光弼点头,“这个我可以答应你!你且放心去吧!”
邵固将信将疑,“当真?”
光弼脸色坚定道,“当年汝祖父谋反在前,若不是太宗宽宏,高宗大度,汝岂能继任松漠都督?又岂会有这造反的机会?”
邵固深以为然,仰天长叹,“唉!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说罢,横刀自刎。
契丹三军无不落泪,“将军!将军!”
“首领!大首领!”
“都督!都督啊!呜呜呜……”
李光弼仰起头来,闭上了眼睛,沉默良久。
对众军士说道,“首恶已除,胁从不问,汝等散了吧。”
叛军即散,崇州之围遂解,契丹之乱遂平。
光弼狠下心来,翻身下马,割下邵固首级,回京复命。
洛阳城里武后与天子李旦听说李光弼竟然真的单枪匹马平定契丹叛乱,大喜过望!
乾元殿上母子兴奋不已,李旦只见母亲来回急促踱步,他不明白,母亲为何如此高兴,高兴的有些过了火。
武后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停住脚步,对李旦说道,“陛下!当年已故蜀王李昭凯旋回京,太宗皇帝曾御驾亲迎,后来李洛平灭吐蕃,先帝也曾出长安城迎接,如今李家第三代光弼,单枪匹马,立下不世奇功,汝何不效仿太宗高宗,出洛阳以迎之,未尝不是一段美谈!”
李旦当然遵命,况且此事正中他的下怀,他也想趁此机会拉拢李洛李光弼父子,为己所用。
垂拱元年冬,李光弼来到洛阳城外。
天子李旦头戴帝王冠冕,身穿皇帝龙袍,率领文武百官亲自出城相迎二十里。
路上,天子邀请蜀王李洛与他同车而行。
李洛谦虚道,“陛下!光弼年纪尚轻,此次平叛成功不过侥幸,陛下如此兴师动众出城相迎,实在是不合适啊!”
天子紧紧的拉起李洛的大手说道,“哎!王叔此言差矣,昔日太宗和先帝皆御驾亲迎汝父子,今光弼不遑多让,而朕不敢与太宗先帝相提并论,岂可怠慢乎?”
说白了,他的意思就是我爷爷我父亲曾经都亲自迎接李昭和李洛父子,今天李光弼的功劳也不小,而我李旦,不敢和太宗高宗相提并论,岂敢不亲自出城迎接。
是时鞭炮齐鸣,锣鼓喧天,可把李光弼吓得不轻。
光弼赶紧下马参拜,“臣幸不辱命,特献上逆首首级!”
李旦下车搀扶道,“爱卿劳苦功高啊!朕特赐汝为云麾将军!”
“臣谢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怀化中郎将是正四品下,云麾将军乃从三品上,也算是不小的升迁,但实际上都是散官,并无实权。
天子龙颜大悦,左手拉着李洛,右手拉着李光弼,看两人是越看越顺眼,夸赞道,“汝一门三代,可真是国家之干城,社稷之肱股!今便与朕一同乘车入宫,太后已经备下酒席,为云麾将军庆功!”
回洛阳城的路上,天子见云麾将军李光弼衣衫单薄,怕他经不住寒风凛冽,便把自己身上的裘袍披在光弼身上。
光弼受宠若惊。
正是:
风动野云低,寒光照铁衣。
马嘶人骤起,单枪平胡骑。
归来见天子,天子解金衣。
大唐有光弼,凌烟志可期。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