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兮笑容狡黠,吴双忍不住过问。
“我不是在质疑姐姐的决定。”吴双说,“我只是不明白,姐姐这么做,岂不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平白污了名声?”
祁兮喝一口热汤,说:“这就是我想要的。”
吴双:“……”
以为祁兮会说服她,却没想她大大方方直接承认,吴双放下碗筷,坐得笔直:“昨天世子殿下就说得够难听了。若此事在白王府传开,丁梨小姐定然添油加醋,指不定怎么编排姐姐!”
祁兮嘴角弯弯:“这不挺好的嘛。”
吴双嗔怒:“姐姐昨日多大火气,如今倒是不记得了?”
祁兮伸出手指,戳戳吴双气嘟嘟的小脸。嗯,小孩子的脸就是弹性好。
她笑道:“德宁公主大病初愈,昨日刚气走世子殿下,今日就只身去白二公子府上。你猜,世子殿下会恨我水性杨花呢,还是恨白二公子觊觎兄嫂、与我暗通款曲?”
吴双见祁兮眼中颇有深意,似懂非懂,听她接着说。
“北离白家这样的世家子弟,兄弟之间哪能不较劲?”祁兮说,“男人嘛,比的无外乎就是金钱、地位、才华和女人。”
“白尧世子的才学远不及白河。可偏偏白尧是无数双眼睛盯着的白家世子,于情于理,白尧就应该要比所有人强,比白河强。尽管他不会承认,可他对白河能没有一丝敌意吗?
“至于女人嘛。
“人这种生物,往往不会珍惜轻易得来的东西,你越叫他珍惜,他只会越发觉得碍眼。可话又说回来了,如果是原本属于他的东西被人觊觎、设计拿走,甚至这东西认贼为主,你看他还跳不跳脚。”
吴双缓缓点头,若有所思。
“你觉得,这个人,他是会恨东西本身呢,还是恨抢他东西的人?”
祁兮捏了只麻团,咬上一口。麻团是芝麻馅的,很甜,祁兮脸上笑意更甚。
吴双明白了。
“所以姐姐昨天那么生气,都是演的?”吴双瞪大双眼道,“我这么担心呢!”
“那倒不是。”祁兮说,“我是真的生气。”
尽管生气理由和吴双想象的全然不同。
祁兮没再多解释。
吴双买的小吃实在太多,两个姑娘吃到撑也没吃了一半。吴双将桌子捡了,恰好遇着白王府过来送日用物件的小厮,也就让他们带点回去。
吴双忙完,恰好见着祁兮简单挽了发,前来来寻她。
祁兮将手里包袱往桌上一放,笑:“走,陪姐姐逛街去。”
“现在?”
吴双讶异,看到祁兮手里鼓囊囊的包袱,又明白过来。
“姐姐,你这是要去城郊吗?”
祁兮每回去城郊点翠阁,都是借由带吴氏姐弟逛街的由头出门,想必这次也不例外。
只是……
吴双迟疑片刻,还是有些担忧地开口。
“上回提前取过的解药,可是有什么问题?”
“没问题。”祁兮说,“我有些别的事要办。”
她探了探怀里,镶金玉雕令牌沉甸甸。
-
时冰给的令牌确实好用。
祁兮从进黑市大门,到点翠阁进阁,全程畅通无阻,没花一分钱。
即便战场收拾干净,摔烂的建筑也在重新修缮,到底死了不少人,城郊黑市元气大伤。
祁兮在门前抬头看,点翠阁的牌匾没有重做,只是稍作修缮就简单粗暴挂了上去。上头依稀能看到龟裂的痕迹。
“别看了,我可没钱弄这个。”
里头声音传来,祁兮循声,看到时衍大美人身上挂着一身艳丽的花衣裳,松垮着腰带,露出纤细的脖颈。
美艳的凤眼抛向祁兮,眸中却难掩倦意。
祁兮奇道:“点翠阁在离州一家独大,时阁主还能缺钱,这倒新鲜。”
时衍摆摆手:“行了,司空公子可别嘲笑我。招牌嘛,长久这样确实不吉利,等有钱了再修……”
他的话语戛然而止,目光像是看到钱袋,直勾勾盯住祁兮,旋即又上下打量着她。
时衍眯了眯眼,道:“解药早就交给司空公子了。”
祁兮点头应声。
“所以,司空公子今日来点翠阁……”
“给时阁主送钱。”祁兮语调满是笑意,“如时阁主所愿。”
“来来来,司空公子里面请!!”
时衍喜笑颜开。
-
“里屋就我们两人,司空公子真不喝点?”时衍看祁兮脸上那张面具不大方便喝酒,试探性说。
祁兮婉拒倒也在他意料之内。
来他这里的人,哪个没有秘密?不以真面目示人再正常不过。
“那我就开门见山了。”
祁兮说:“我想让点翠阁帮我找个人。这人我知道在哪,找人容易就是跟踪麻烦,你们的人需得每日递请报给我。”
“只要不是什么失踪的生死未卜的,其他都好说……你知道他在哪更好办。”时衍说,“就是每天传递情报麻烦,你要跟踪多久?这么着,按日收费,每日十两银,一个月起算。”
想了想,时衍又说:“先说好,找到人以后,点翠阁只能保证每天往这头传信息,至于时间上延迟多久,是距离远近的问题,和点翠阁无关。”
祁兮那张面具只有个一成不变的诡异笑脸,时衍有些摸不清她的态度,只能沉默着,耐心等祁兮答复。
他以为要等上一会,哪知道祁兮立马点头说“可以”。
“那就……”
时衍扭头要喊人送纸笔进来,却听祁兮说了句“稍等”,然后她又说:“价钱不太合适。”
好家伙,司空礼也会砍价。
时衍暗自腹诽,面子上却笑嘻嘻:“哎呀,这可是看在姐姐和祁少侠面子上的友情价,算便宜的了!点翠阁的人,和一般市井小民不同,都是专业人士,绝对靠谱……”
时衍嘴里还念叨,被祁兮打断。
“时阁主,我是怕你吃亏。”祁兮说,“这个价格给我,我可占了大便宜。”
啊?
时衍失声。
这是什么情况?他坐镇点翠阁这么多年,遇到客人嫌他定价低,主动要涨价的,这还是头一回。
“等等。”
像是要确认什么,时衍起身,比了个“停”的手势。他闭眼低头思考片刻,然后抬头,深吁一口气,双眼直视祁兮。
祁兮透过面具也看着他。
“你是觉得,我给你价格便宜了?”
“是。”
“那么。”时衍顿了顿,道,“冒昧问一句,你要跟踪的人,到底是谁?”
祁兮语调里笑意渐浓。
“皇城宗师,皇甫庆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