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山居北,又是人烟罕至之地,若非今日群门汇聚,平日尽显荒凉。
暮山庵居山顶,庵外密林遍布,只有一荒野小道,庵内亦是渺无人烟。
陆昭昭隐于宽大衣袍下的手细细摩挲着元绪镜上的裂纹,眉眼间尽是散不尽的忧愁。
方才进门时,陆昭昭殿后,在踏进门的前一刻,她的耳边传来了一声奇怪的声音,那声音的主人仿佛经历了千年沧桑,声音带着点沙哑和欣慰,他说:“你终于来了。”在他说完这句话后,手中的元绪镜发出了微不可察的嘎吱声,紧接着,陆昭昭就发现了上面的细纹。
她记得离开清徽宗前应彻曾说过,这元绪镜是玄武壳所制,坚硬无比,可挡元婴全力一击。可现在,这个法器悄无声息的就这么裂开了。
再加上她曾在书中看到的守门道人之难缠,更平添了她的愁绪,她担心眼下的顺遂不过是温水煮青蛙,背后之人只等着最后收网。可她又想不出来在他们这些人中,有什么值得这背后之人这样布局。
她就这样想了一路,直到白远舟兴奋地叫喊声响起,才将她拉回现实。
他们到了一个藏书阁,阁门开着,可以看见里面最外围便是满是外界难以见到的珍贵绝学。
众人大喜过望,心道真是不虚此行。
就在大家兴奋地想冲进去时,一个身着红衣,头戴牡丹的妙龄女子从天而降,挡住了去路。
那女子生的极美,红唇微扬,媚眼如丝,一颦一笑皆是风情,即便陆昭昭也是女子,都很难不动心。
不过,能出现在这个地方的,自然也不可能真是什么普通女子。
白远舟率先开口:“这位姐姐,你能放我们进去吗?”
他本来年纪就小,又生了一张娃娃脸,忽闪着大眼睛看着眼前的女子。
那女子像阵风似的飘到了他的身前,葱白手指润如羊脂,连着纤细的腕骨,与附在上面的红衣形成了强烈的冲击,漫不经心地划过白远舟的脸颊,惊得他满脸连着脖颈瞬间爬满了红晕。
“本来是不可以的,但这位弟弟看着好生俊俏,这样,你留下陪我,我就放你们进去,如何?”
那红衣女子媚骨天成,语调慵懒,却令人听得绵软酥骨。
白远舟被吓得愣在原地不敢说话,只是朝他们投来求助的目光,那女子见状,捂着嘴咯咯的笑着,转过身款款走了几步,慢悠悠地说道:“奴家丹娘,管理这藏书阁,各位要进去也不是不行,不过嘛,可要费些功夫呢。”
说罢,她手一挥,一股香气钻入鼻腔,陆昭昭连忙屏气,却还是吸入了微许,很快,眼皮开始支撑不住地合上。
闭眼前,她听见丹娘好奇地蹲下打量着她,嘴里还喃喃着:“这就是昆吾说的那个人吗,长得也不像啊。”
昆吾是谁?那个人,又是谁?
陆昭昭来不及思考,就失去了意识。
等她再睁眼时,面前站着许多人,而离她最近的,是她来到这里见到的第一个人。
“师兄,你……”
陆昭昭的话顿住了,她看见应彻胸前满是血污,正中心,被一把剑穿透。
好眼熟的剑,等等!这是,逆业!
陆昭昭瞪大了双眼,顺着剑身看去,剑柄的位置,是自己的手。
“怎么,这是,我……”
陆昭昭一时间语无伦次,她只要微微抬头就能看见应彻满脸不可置信的表情。
手止不住地颤抖,她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眼下的情形,是她,杀了应彻?
“啊,师姐!你!师兄!”
耳边传来一阵惊呼,声音尖锐的能刺破耳膜。
陆昭昭失神地抬头,她从年栀眼中看见了满是血污,浑身散发着魔气的自己。
我这是,堕魔了?
还不及陆昭昭反应,视野中出现了一道白色的身影,随之而来的,是指着她眉心的剑。
她怔怔地看去,来人是她的才在庵外见过的师尊云弦。
云弦一把揽过年栀,将她挡在身后,满眼厌恶地看着陆昭昭,嫌恶地开口:“我已经给过你很多次机会了,没想到你竟如此不知悔改,应彻怜你年幼上山,照顾了你这么多年,你竟然……罢了,我今日便好好清理门户!”
说罢,指在陆昭昭眉心前的剑突然动了起来。
“不是!我不是!”陆昭昭想开口辩解,可这具身体仿佛不受她的控制。
“噗嗤——”
剑没入皮肉,陆昭昭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一剑贯穿,眼神不受控制地望向了云弦。
她只看到云弦背过身轻声安慰着年栀的背影。
我这是,要死了吗?
眼角不受控地划过一滴泪,心仿佛被人攥紧了,疼的厉害。
不对,这不是我。
陆昭昭喘着粗气,在心中无声大喊。
这是原书的陆昭昭!
这是她死前的景象吗?她为什么要杀应彻?不对!应彻真的是她杀的吗?
她能清楚的感受到这具躯体传来的巨大的哀伤,和与她如出一辙的震惊。
应彻不是她杀的!
陆昭昭肯定。
眼前的景象逐渐模糊,只隐约见到天空中似乎飞过一只离群的归雁。
“昭昭,我的昭昭啊,你醒醒啊!”
是谁在哭,好耳熟的声音。
陆昭昭费力地睁开眼,她看见她原本精致的母亲满鬓斑白,精心保养的脸上多了不少细纹。
“妈妈……”
陆昭昭还是说不出话,她只能看着眼前她日日思念的人哭红着眼对着病床上的人哀求着。
“叮——宿主你好,我是您的专属系统。由于您在醒来后未能及时按照原剧情线行动,所以将对您进行惩罚……”
“原剧情线是什么?作死然后等死吗!”在看见了沧桑的母亲后陆昭昭情绪变得极不稳定,她对着这个所谓的系统发泄着怒火。
“当然不是了,只是剧情需求,您需要做出符合您人物角色的行为。世界线赋予您的自由空间还是很大的,所以接下来,请查收您的惩罚。”
话音刚落,一阵刺痛感袭击了她的心脏,让她条件反射地蜷缩起来
“滴,滴,滴——”心电仪上原本还在上下起伏的线条骤然变成一条直线,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她的妈妈惊声尖叫。
“准备抢救,快,除颤。”
一群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冲进病房,她的母亲捂住嘴强忍悲痛的被拉到一边。
随着电流加大,一下又一下地心跳起伏渐渐恢复,陆昭昭把手伏在胸前,胸腔中的心脏仍在作痛,心电仪却在慢慢恢复,她的眼前又开始模糊了。
“祝您体验愉快。”该死的机械音又在耳边响起,但她无力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