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临察觉到顾春芳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当即抬起头来,毫不躲闪地与他对视着。
此时的燕临心中也暗自思忖着:如今再见顾大人,感觉还是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
于是,燕临礼貌地向顾春芳抱拳施礼,轻声说道:“顾大人您好,这么晚过来叨扰,晚辈实在是惭愧得很。”
顾春芳刚刚准备微笑着轻轻摆一摆手,示意自己并不在意这件事情。
然而就在此时,燕临竟然紧接着又补上了一句话:“实在是由于我难以压抑住内心对于芷儿那深沉无比的思念之情,因此才会这般匆匆忙忙地赶了过来啊。”
这句话还没说完,只见顾春芳脸上原本自然流露出来的笑容,刹那间便如同被冻结了一般,僵在了那里,整个人更是直接愣在了原地。
与此同时,站在一旁的谢危也是满脸的惊愕之色,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燕临居然会当着众人的面说出这样一番话语来。
刹那之间,周围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极其尴尬起来,仿佛时间都停止了流动。
过了片刻之后,还是谢危率先打破了这份沉默,开口说道:“顾大人,燕世子这纯粹是太过担忧了,您瞧瞧,这不刚刚苏醒过来,就急吼吼地嚷着一定要过来呢。”
顾春芳听了谢危的这番解释后,微微一愣神,但随即脸色也稍稍缓和了些许,缓缓说道:“芷儿她呀,这会儿已经歇息去了,如果你们想要见她的话,恐怕得稍等一会儿喽。”
燕临听闻此言,连忙应声道:“好的,顾伯父,既然如此,那咱们就不打扰她休息了,我们在这里耐心等候便是。”说罢,便静静地站立在一旁,不再言语。
顾春芳毫不迟疑地吩咐身旁的人立刻去准备房屋事宜,站在一旁的小斯正欲转身离开执行命令。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谢危忽然开口说道:“顾大人,燕世子这边就拜托您多费心照料了。稍后我还需入宫一趟,就不在此叨扰,等会带我将他妥善安置后,我便直接返回府邸。”
顾春芳连忙点头应承下来,并示意会完全依照谢危所言行事。
得到回应后的小斯随即再次拔腿飞奔而去。
随后,三人纷纷在椅子上落座。顾春芳率先打破沉默,轻声说道:“谢少师,看您如此关切燕世子,想必平日里对他也是极好的。”
话毕,他的目光犹如两道利箭一般,直直地射向谢危,仿佛想要透过对方的眼睛洞悉其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
谢危听到这话,心中瞬间明白过来,南家的两兄妹显然没有向顾春芳透露过自己的真正身份。
于是,他不慌不忙地出声解释道:“顾大人有所不知,侯爷如今外出未归,而我既然身为燕世子的授业恩师,于情于理都不能对他不管不顾啊。”
顾春芳听完谢危这番言辞,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但紧接着追问道:“哦?原来是这样啊。不过,既然您负责处理城中诸事,那么对于侯爷此番遭遇究竟是何人所为,想必您应该心里有数吧?”
谢危闻听此言,不由微微一怔,但很快便恢复常态,故作疑惑地反问道:“不知呢,侯爷到底发生何事了吗?”
顾春芳见状,嘴角泛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沉声道:“谢少师,您就别再跟我装傻充愣了。众人皆知,他们将侯爷从困境中解救出来之后,城内一应事务皆是由您那边的人出面打理安排的。”
谢危嘴角微扬,似笑非笑地看着顾春芳,缓缓开口道:“顾大人,真是厉害呀!”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意味。
接着回应道:“我不过是做了些力所能及之事罢了。我帮他们,全因侯爷乃是忠良之士,一心只为国家社稷着想啊。”
顾春芳听他说完便将目光转向坐在一侧的燕临。
只见燕临自落座之后,便一直低着头,沉默不语。
顾春芳收回视线,接着对谢危说道:“哦?不知谢少师可曾听说,近日京城之中可是传得沸沸扬扬,都说那燕家乃是逆党呢。”话毕,他有意无意地又瞥了一眼燕临。
谢危闻听此言,面色不变,从容应道:“顾大人,所谓谣言止于智者。况且,谣言之所以被称为谣言,正是因其缺乏确凿的证据和依据。若仅凭一些捕风捉影之辞,就轻易给他人定罪,岂不是有失公允?”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想必顾大人也知晓我的为人,在未进京之前,在下便已声名在外。我向来保持中立立场,绝不偏袒任何一方势力。我所效忠的唯有当今圣上一人,故而......”
顾春芳微微颔首,表示认同:“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啊......”
就在此时,方才出去的小厮匆匆走回屋内。
他向二人行礼后,便引领着谢危与燕临离开了房间。
待二人身影消失不见,顾春芳脸上的笑容瞬间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沉之色。
这位谢少师啊,当真是个厉害角色!
说话滴水不漏,竟连一丝一毫的破绽都不露出来。单看他对燕世子的关怀备至,怎么着也不像是和薛家沆瀣一气之人。
可再瞧瞧那位燕世子燕临,如今却是变得有些让人捉摸不透了。
之前虽说与其接触甚少,仅仅只是在那日宴会上打过照面而已,那时的他全然没有现今这般沉稳内敛的性情。
就在方才,他与我短暂对视之际,那双眼睛犹如一汪深潭,幽暗深邃,根本无从窥探其内心真实的情感波动。
实在令人费解,究竟是何缘由能令一个人在短短十日之间发生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呢?
苦思冥想半晌之后,依旧无果,索性也就不再费神去琢磨了。
此时此刻,更为紧要之事乃是担忧侯爷的状况。
想到此处,那人匆匆忙忙地朝着自己的卧房快步走去。
要知道,倘若侯爷真的遭遇不测,那薛家必然会愈发肆无忌惮、无法无天。
然而,棘手的问题在于,薛家所做下的那些勾当到底该怎样呈报给圣上知晓呢?
即便如实禀报上去,圣上又是否愿意相信咱们所言属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