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乾帝如遭重击。
只觉得心里被一块大石头击中了。
他听出柳莺的话中有怨气。
但他也只能受着。
毕竟,这都是他欠柳莺的!
“现在,他们都死了!”
“这世上没人再能欺负你们母子!”乾帝面含杀气,转身看向破败的村落。
虽然距离屠杀已经过去了一年多,但此地还是血气浓郁!
这,都是报应!
“父皇,时间不早了。”
“还是先行去祭祖吧。”赢战开口催促道。
他现在可没心思看乾帝在这为他们母子说公道话。
更没心思看乾帝愧疚。
乾帝回来祭祖的目的,才是让他最好奇的!
“哪有大半夜去祭祖的!”
“明日再说!”乾帝摇摇头。
柳莺闻言,大有立马离去的意思。
这村子给她的痛苦回忆太多了。
“皇后,你和武儿先行回去吧。”
“朕,心有愧疚,想和战儿去那山上的草屋中住一晚上。”
“朕想看看你们以前都住在什么地方。”
“朕想看看,你们以前吃的都是什么苦!”乾帝一脸深情的望着皇后。
“那陛下倒是大可不必让战儿跟着去。”
“那般苦,战儿吃了太多!”
“陛下想吃苦,一个人上山就好了。”柳莺默默翻了个白眼。
乾帝面露尴尬,将目光投向了赢战。
“母后,儿臣还是随父皇走一趟吧。”赢战直接往赵庄的后山走去。
乾帝朝柳莺笑了笑,快步跟了上去。
“战儿,这次不带你的陷阵营了?”乾帝走到赢战身前,刚好超过赢战半个身子。
“父皇不是也没带无极军嘛。”
“这一路上都无人刺杀,烈帝怕是真的吓到不敢动手了。”
“况且大军就在山下。”
“就算万一真出事,以父皇的武力也能安然离去,大不了留儿臣抵挡贼军嘛!”赢战做出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臭小子!”
“朕还能弃你不顾?”乾帝哼了一声,闷头走在前头。
“父皇,是你带路还是儿臣带路。”
乾帝闻言脚步一顿,朝赢战做了个请的手势。
此时虽然还没有完全天黑。
但山里已经黑到看不清脚下的路了。
赢战只能凭借着多年生活在山里的经验和记忆,再借着微弱的光缓步前行。
突然,赢战只觉得脚下一滑,仿佛被人绊了一脚一样。
下一瞬间整个人便失了重心。
而他的脚下,正是一片算不得陡峭,却也绝不是笔直的小山坡!
“卧...!”赢战发出一声惊呼,直接顺着山坡滑了下去。
在身体接触地面的一瞬间,赢战体内便出现了一股力量。
只要他想,他完全可以当场站起来。
可看着上方一脸笑意的乾帝,他还是强忍着打消了这个念头。
任由身体向山坡之下滑去。
滑到最底下时,身上已经多了几道被树枝划出来的血痕。
“战儿,你怎么样?”乾帝屈膝一跃,便跳到了山坡之下。
其实这山坡不算深,甚至跑两步都能跑下来。
甚至助跑一下就能跑上去。
“儿臣无事。”
“之前在山中打猎,摔摔打打都是家常便饭了。”
“回宫之后又带兵在外征战,受伤也是常事!”赢战起身摇了摇头,拍干净了身上沾着的土。
随后干净利落的跑上了山坡。
乾帝看着赢战滑下来的一路划痕皱了皱眉,一跃回到了赢战身后。
父子二人继续往前走去。
几刻钟后,父子二人终于到了一座坐落在山腰上的草屋前。
这草屋,说句不好听的还没有皇宫中的茅厕大。
连房门都是用手臂粗的木头绑成的。
院墙,更是没有!
一看就是母子二人一点一点搭建起来的。
甚至这一年里没人修缮,连屋顶都没了!
“父皇,到了。”
“这就是儿臣和母后住了十几年的地方。”赢战推开了木门。
熟练的从怀里掏出火折子,点燃了地上用石头围成的炉子。
随着柴火越烧越旺,屋里也有了几分光亮。
乾帝抬眼望去,屋里除了一座木床,一张桌子之外,再无他物!
或许是为了方便,这小屋连窗户都没有。
墙上,还挂着弓箭,挂着野兽的头骨。
这是这小屋里唯二的装饰了。
一阵冷风刮来,让乾帝的身子抖了抖,满脸不可置信的看向赢战:“这就是你们母子二人的居所?”
乾帝深深皱着眉头。
住在这种地方,和这山中野兽有什么分别!
这草屋,又怎么能遮挡风雨!
“温饱尚是问题,便没有那么多要求了。”
“能住人,夜间不被野兽偷袭即可。”赢战苦笑一声。
闻言,乾帝一言不发的躺到了堆满灰尘的木床上。
赢战待着无趣,便从怀中掏出带来的肉干放到了火堆上烤。
父子二人都是一言不发。
就这么过去了许久。
“朕去出恭。”乾帝突然坐了起来,径直推开门走了出去。
“就在屋后,别走远了!”赢战提醒了一声,便低头继续摆弄着自己的烤肉干。
在这里吃着烤肉干,总给他一种回到以前的感觉。
只是又与以前大不相同了。
至少不再如之前那般无忧无虑。
之前,他只是一个猎户,拥有现代人的知识,却懂得怀璧其罪的道理!
也自认在这个武者横行的世界里没什么机会有大作为。
如果有,那会先被武者吃干抹净,所以早早的就认了命。
只想和母亲安稳度过余生。
现在,他是手握重权的太子。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甚至只要他想,乾帝也很难压他一头。
这本该是极为自在逍遥的。
可坐在这里烤肉,反倒让他心神不宁。
因为他此时要考虑的东西太多了!
要发展大乾,不让大乾国力衰弱。
要时刻关注北关战争,避免北境被北蛮人屠戮。
要想办法收服世家,要考虑着如何重建反乾复周会。
还要时刻防备着乾帝这个对他充满怀疑的老爹!
毫无疑问,乾帝从未对他放下戒心。
从一开始,直到现在,乃至未来!
刚刚从山坡上滑下去,他可不会认为是意外!
被人绊了一脚的感觉是不会有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