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祖成笑道:“这有什么使不得的,给你你就拿着。我回来的匆忙,没什么拿出手的东西,你不见怪就好。”
村长笑道满脸褶子:“看你说的见外话,好好,我拿着,你回去吧。”做贼似的四下望了两眼,把那烟揣到衣服里,晃着膀子离开了。
已经几年没有回来的蓝新梅朝着四周望了望,看到有几处新的庄子已经盖起来了,农民盖房子是一辈子的大事,看来这些年老家也还是有了些许的变化。已经有记忆中后来村庄的大致轮廓了。
车子经过自己家的宅基地时,蓝祖成稍微停滞了一下,蓝新梅知道父亲心中的这一个心结,却一直没有吱声。
这处宅基地已经荒芜了,杂乱枯黄的草甚至都有半人高了,中间有一条踩踏出来的小道。旁边的大水塘已经堆积了不少的垃圾,砖头瓦砾在少许的水中仿佛是一座座的小岛。宅基地的后面已经可以看到几栋快要成型的房屋建筑,蓝新梅知道就是这些房屋盖成几年之后,前世的自己家才发生了许多不愉快的事情,甚至闹到最后,母亲因气恼郁积于胸再加上父亲做生意赔了血本,终于一病不起,郁郁而终。
看着父亲的眼神,蓝新梅心中暗暗下定,哪怕今生已经改变,也绝不能让父亲在留下这处宅基地。毕竟一件事情的发生并不是偶然的尤其是这生死大事。
蓝新梅心思翻转之间,车子已经开进了故居。
原来的土房子早已拆掉,隔壁马家也盖起了新房子。蓝祖成把车子停好,一家人下车又走了不远,转进一个小胡同 ,就看到了太爷爷的房子。
这位太爷爷在世独居一间庭院,虽然院子不大还有些年头了,但是青砖蓝瓦雕梁画栋,还是很有些派头。
蓝祖成对朱紫云到:“这么多年了,这房子还没啥变化啊,我还以为这房子已经拆掉了呢。”
朱紫云撇嘴道:“房子拆掉让老太爷住哪里,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的那几位叔叔的品性。”
蓝新梅记得自己小时候还来过这里玩耍,仿佛这宅子以前是蓝家大院的祖祠,已经有二三百年的历史了。
一家人正是说着,门口有人看到,就朝着院子里的人说了声什么,自己跑过来迎接了。
蓝新梅认得这是三爷爷家的小儿子,叫了声“四叔”
那人应了,对蓝祖成到:“大哥回来了,我爸正和二伯伯商量去请你们呢。”
蓝祖成点点头问:“老太爷什么时候走的?”
那人有些尴尬的道:“昨天早上我妈来送饭的时候。”
蓝祖成看自己这个四弟说话遮遮掩掩,,似乎有什么隐情,也没有多问。一家人进了院子,一位大约六十多岁的女人走过来,说道:“祖成回来了。”
蓝祖成笑道:“四嫂,谢谢您过来帮忙啊。”
蓝新梅姐弟叫了声四嬷嬷。
女人笑着摸了摸蓝新强的脑袋笑着说:“几年不见,强子都长高了。梅梅也都成了大姑娘了。行了,你们都跟我来,我把孝帐给你们弄弄。“
蓝新梅和蓝新强跟着四嬷嬷的身后进了一间房子,屋子里还坐着站着两位大婶,两人分别给她们打了招呼,她们忙给这姐弟俩拿了两条白色布条儿扎到了脑袋上。另一位大婶到:“他们这一代算是第四代了吧,应该是红色的孝布才对。
那正在蓝新梅俩儿姐弟头上摆弄的大婶啊了一声,说,”可不是,你看我这记性,这俩儿孝布应该是给祖成两口子的,对啦,这大孙子和孙媳妇的也应该有点儿红才对。“
四嬷嬷说:“你们这是忙糊涂了,孙子辈儿白孝布带红布条,重孙子就得是一水儿红。”
几人笑起来,说:“老太爷这也是高寿,都一百多岁的人了,咱们这一片儿就没听说谁能活这么大的。”
四嬷嬷点头说:“所以说这是喜丧,虽然老太爷走的时候没有人知道,不过想来应该是睡梦中走的,这没病没灾的活到老,也是福气。”
几人说这话给蓝新梅姐弟摆弄好了,又喊蓝祖成夫妇进来给戴孝。
蓝祖成夫妇去正堂看了老太爷,哭了一场,进来让四嬷嬷几人给戴上孝带,又领着蓝新梅姐弟去棺材前头给老太爷磕了头。这时候棺材盖子还没有盖上,老太爷穿戴整齐躺在里面。本来蓝祖成不想让这两个孩子看到死人,不过蓝新梅姐弟叩了头之后站起来往后面看,旁边哭孝的几位奶奶和姑奶奶都说可以看看,没事儿的。
二奶奶还说:“老太爷疼他们这帮重孙子,只有强子没有见过老太爷最后一面,还是看看吧。”
蓝祖成无法,只好领着这两个孩子往后面走了几步,绕过供桌香案,白帐后面就是老太爷的棺材。蓝新梅也跟着望了一眼,记忆中早没有了这老太爷的样子,如今见了,也没有想起老太爷生前的什么事情,更别说和自己姐弟的交集了。
仿佛如一个陌生人一般的老太爷合眼躺在棺材里,身上穿着咖色的缎子寿衣,脚蹬一双黑头阔口布鞋,白色的袜子,双脚处缠着红色的丝线。身上盖着一床红色锦被。
蓝祖成领着两个孩子从左边进去,绕着棺材转了一圈儿,从右边就走了出来。
蓝新梅朝着老太爷脸上看了一眼,这老爷子虽然满脸的褶子和老年斑,不过神态倒还是挺安详的。
蓝祖成领着蓝新梅姐弟出了正房,让着姐弟俩儿玩去,自己去和几位堂兄弟说话。
一家人晚上借宿到了几位亲戚家中,第二天一早,哭声震天,长长的送行队伍把老太爷送进了祖坟。
中午回来,大家都正吃饭,蓝祖成把自己一家叫到了一旁对蓝新梅道:“梅子,你九牛侄子晚上给我说想买咱家的宅基地。“
蓝新梅愣了一下,说:“他说多少钱儿?”
蓝祖成皱着眉说:“我倒不是说他给多少钱的事儿,咱也不差那点儿,我总觉得还是想在老家盖处宅子比较好,你说把这宅基地卖了咱以后就回不来了。”
朱紫云道:“卖就卖了,咱在洛水住的好好的,你在这里盖房子,谁回来住呀。”
蓝祖成说:“也不是说回来住,我就想着万一有啥事儿,咱不是回来方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