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任凭他开口,场外士子却纷纷脑海一阵清明,议论起来。
“高相地位显赫,纵是裴家,也难以撼动,这若不是因为喜欢,裴公子为何要得罪定国公府?裴公子显然是在说谎啊!”
“高大人说的在理,此事纵然荒谬,但未尝不是裴家少主故意设局呢?毕竟正常人,谁能想到裴家少主对自己下手这么狠呢?”
“反其道而行之,不愧是裴家少主,圣人之家,这计……绝了!”
“是啊,我都差点信了,仔细想想,高大人何时打过人?更莫说连定国公都动手了!”
“人心中的成见是座大山,我等误会活阎王了!”
“为了栽赃污蔑,竟利用我等的同情心,这裴家少主简直脸都不要了!”
“无耻,此等行径连我这种无耻之人都得唾弃三分!”
当然,人群之中也有坚信裴寂的,但相比舆论之势,直接被泯灭了。
这还是因为高阳建设学堂之事,以及赵国之谋,高阳在士子的心中地位极高,这才令舆论一边倒。
那一千万,真不是白花的!
这钱一花,自有大儒为高阳辩经!
裴寂指着高阳,身子一阵剧烈颤抖。
高阳是人,他直接吃!
“高相,你踏马……踏马……”
裴寂气的胸膛剧烈鼓起,脸都绿了。
但他一句话还没说完,便又听一声惊堂木。
啪!
卢文面色威严,出声道。
“裴家少主出口成脏,侮辱朝廷命官,屡教不改,藐视公堂!”
“依我大乾《乾律》,杖打五个大板!”
此事纵然不看双方陈述,他都知真相,但自打高阳为相,他便下定了决心,与高阳交好。
裴家虽强,但在活阎王面前,他觉得却也不算什么。
这还有何好想的?
高大人,就你了!
伴随着卢文下令,衙役立刻上前。
裴寂都惊了。
什么意思?
他一个受害者来叫冤,施暴者毫发无损,他却还要在挨五个大板?
很快。
裴寂被按在椅子上,牢牢固定。
衙役也是人精,自然看出了场上局势,因此下手毫不留情。
这五个大板,个个结实到肉,令裴寂发出杀猪一般的惨叫。
“啊!”
“啊啊!”
直至此刻,他也彻底看明白了,这卢文不能信了,他已是高阳的形状了。
今日,又栽了!
很快,一场闹剧终结,裴寂自知大势已去,便灰溜溜离去,没再坚持。
但今日大理寺上发生的事,却犹如风暴一般,朝着四面八方涌去。
毫无疑问,此事将成为长安城茶余饭后的又一谈资。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也传到了金銮殿。
御书房。
武曌一身金黄色的龙袍,面色矜贵,周身气势十足,她正在处理奏折,忽然闻听禁卫消息。
她一脸愕然,有些不可思议。
“裴家裴寂被活阎王打了?”
“并且是祖孙三人一起揍的?这真是奇了怪了!”
武曌当即想到那一夜,定国公府祖孙三人一起对夜饮酒,事后断片。
这次……
上官婉儿美眸皱起,出声道,“陛下,这件事透着诡异啊!”
“臣总觉得定国公府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这段时间一直都怪怪的。”
武曌出声道,“来人,去找高大人,令他给朕一个解释!”
“是。”
小鸢下去,很快就带回了一封信。
武曌看完后,陷入久久的沉默。
半晌后,她开口道,“此事不必管了,裴家少主这顿打,不冤!”
这话勾起了上官婉儿心中的好奇,令她一阵心痒难耐,“陛下,这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武曌看了一眼上官婉儿,随后摇头道,“无事。”
“一点小事罢了。”
武曌既然不愿说,上官婉儿也不敢多问。
但她美眸带着一股沉思,目光幽深……
长安城西。
客栈内,天字号房间。
裴寂趴在床榻上,浑身包的如木乃伊一般,屁股犹如炸开了一般,碰都没法碰。
他朝裴诚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满脸委屈的道。
“父亲大人,孩儿……孩儿憋屈啊!!!”
“那活阎王欺人太甚,此仇不报,孩儿誓不为人啊!”
裴寂一阵哀嚎。
裴诚伸出手,紧紧握住裴寂的手,眼里满是心疼。
他虽有七个孩子,但却有三个女儿,其余孩子,除去一个几岁的小儿子,夭折了两个,就只剩下裴寂。
他对裴寂堪称宠溺到极致,生怕受了委屈。
但现在被打成猪头也就算了,还被倒打一耙,挨了五个大板。
这令他的一颗心都在滴血!
这也并非裴寂一人之耻,更是他裴诚之耻,整个裴家之耻!
裴诚双眸通红,朝着裴寂开口道,“寂儿,是爹失算了,那活阎王太狡诈,你不是对手,让你受委屈了。”
“但你放心……你被打了,但还有爹,你的身后还有整个裴家!”
“今日之耻,爹给你洗刷,裴家给你洗刷!”
“明日早朝,爹给那活阎王准备了一份大礼,定叫他好看,敢侮辱我儿,爹绝不答应,他有种就连爹一起侮辱了!”
“……”
与此同时。
定国公府。
高阳归来后,径直朝着最里面的小院走去。
当推开一扇院门后,高阳径直问道,“东西呢?”
“大公子,您简直是天才,此物一诞生,必定引爆整个大乾,天下七国都要震惊您的才华!”
一旁,一个穿着素衣,十分朴素的中年工匠,满脸狂热。
工匠双手微颤,将那张看似再普通不过的纸高举过顶。
阳光高照,自九天垂落,泼洒在纸面上——薄如蝉翼却韧若丝帛,日光流转间,竟隐约透出竹纹细络。
“光照如绢,触手生温……倒没白费本相一番功夫!”高阳指尖摩擦着纸缘,露出满意之色,但又似是想到什么,高阳忽然冷笑一声,一双眸光变的极冷。
“明日早朝,便先拿裴家出出气,本相倒要看看裴家这帮蛀虫,啃不啃得动这竹骨冰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