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贤王满面寒霜。
下马之后,他就直奔南人留下来的中军营帐。
左骨都侯迎上来拦住他。
“大王不看也罢!南朝天勇士卑鄙无耻,就是存心激怒大王,大王莫要中他圈套。”
左贤王一鞭子抽了过去:“滚开!”
左骨都侯被抽得龇牙咧嘴,连帽子都被抽掉了。
见左谷蠡王从里面走出来,他连忙大叫:“曼咄大王,请劝劝贺拔大王。”
但左谷蠡王只是将右手按在左胸上,朝左贤王行了一个礼,就闪到了一旁,什么话都没说。
左贤王看了他一眼,然后大步进帐。
左骨都侯埋怨左谷蠡王:“大王怎么不拦下贺拔大王?”
左谷蠡王道:“谁也拦不住生气的头狼,我们只有等他自己平息怒火。”
他看起来心情沉重,但实际上心里乐开了花。
就在半个月之前,他还是草原上所有部落的笑柄。
他数次南下都损兵折将。
连最宝贝的儿子都搭进去了。
他自己更是被打得跳河。
人们都说他老了,是一条掉牙脱毛的老狼,连南边的一条小犬都打不过。
但现在好了,再没人说他没用了。
现在草原上的人都知道,那南朝天勇士不是小犬,而是一头凶猛的恶虎。
此人只率领几千人,就将整个草原左部搅得不得安宁。
连左贤王的王庭都被此人给端了。
左贤王带着六万人,追了这人半个月,结果连根毛都没看到。
人们这才发现,跟左贤王比起来,他左谷蠡王好像也没那么差。
是!
他是损兵折将。
可他损失的那点人马,跟这次草原上的损失相比,算得了什么呢?
是!
他是被打得跳河逃命。
可他也曾经数次将南朝天勇士逼入绝境。
敢问除了他,还有谁可以做到这一点?
是!
他是死了一个儿子。
可左贤王连半个家都没了。
光儿子就死了三个。
据说,左贤王最宠爱的那个小阏氏,还被一些贱民趁乱给那什么了,现在整天寻死觅活的。
大家都说这是报应。
是左贤王不去大单于的王庭朝拜,长生天因此震怒,才从南边派了一个红色魔鬼来惩罚左贤王,结果整个草原都受到了牵连。
左谷蠡王拉着左骨都侯往外走了几步。
左贤王看到大帐里的情形,估计会更加震怒,自己这些人可别再受到什么牵连。
左贤王进帐之后,看到了一个灵堂。
灵堂的中间是一个大大的香炉。
香炉后面供奉着一个牌位。
上面写着“左贤王之灵位”。
灵堂的左右还贴着一副对联。
左边是“天堂有路你不走”。
右边是“地狱无门你却来”。
横批“死到临头”。
左贤王怒不可遏。
他是能看懂中原文字的。
他拔出刀来,朝着灵位、对联砍去。
太可恶了,太欺负人了。
那南朝天勇士简直猪狗不如。
他向长生天发誓,此生一定要将其挫骨扬灰。
还有那左谷蠡王。
那也不是个好东西。
那家伙故意将这里保存完好,等他来看,就是故意恶心他的。
他一定也要让这家伙好看。
跟着他进来的大帐兵们不敢拦他,都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
他将灵堂劈得粉碎后,还不解气,又一脚将香炉踢翻。
但没想到,这香炉的上面是一层香灰,底下却都是木炭。
而且其中很多都还在燃烧。
香炉被踢翻之后,这些燃烧着的木炭撒得到处都是。
他突然听到一阵嘶嘶的声音。
好像有什么东西被点燃了。
他立刻寒毛倒竖,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危险。
在大帐的外面,听到里面左贤王发泄的声音,左谷蠡王和左骨都侯又往外走了几步。
但紧接着,伴随一声巨响,一股巨大的气浪袭来,将他俩和周围的大帐兵都掀翻在地。
过了一会儿,两人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发现刚才的大帐居然不见了。
地上只留下一个大坑,以及一地支离破碎的尸体。
众人找了好久,才找到了左贤王的一条手臂。
如果不是大拇指上的那枚碧玉扳指,估计这条手臂也找不出来。
……
宁易并没有回燕山。
他一直在雁门关等着,并将独立营撒了出去。
现在有了独立营,打听草原上的消息方便多了。
两天后,草原上的消息传回来。
左贤王果然中了他的圈套。
据说整个人都被炸没了。
当然,突竭斯人不知道这是火药爆炸,只道是南朝天勇士,也就是他,使的妖法。
但遗憾的是,爆炸只炸死了左贤王。
左谷蠡王逃过一劫。
现在他成了草原左部的头。
他将左贤王残存的一条手臂,送回捕鱼儿海边安葬,同时在数万突竭斯大军面前发誓,声称一定要为左贤王报仇,将宁易碎尸万段。
但他也只是说说而已。
他可没胆子真的来找宁易的麻烦。
那场爆炸将左贤王的身体炸得粉碎,同时也将他的勇气炸得粉碎。
他完全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
这种未知的恐惧是最要命的。
别说和宁易对敌了,他现在看都不敢看到这个人。
宁易在雁门关等了两天,也没有等到左谷蠡王,反而等到了突竭斯人撤军的消息。
敌人不过来,那他就过去。
可惜这次来回千里奔波,骑兵旅的战马大量掉膘,已经不堪再用,算是暂时废了。
如今只能指望三万燕山卫军了。
他传令燕山卫,准备再次杀入草原。
但陆洽接到军令后,连夜赶来雁门关。
“什么?没军粮啦?”对着紧急赶来劝阻自己的陆洽,宁易难以置信地问。
陆洽双手一摊:“没了,燕山卫的三大粮仓全见底了。”
宁易不甘心:“您再想想办法,只要凑够大军十天的粮食就行。”
不行就以战养战。
只要大军深入草原,就可以去抢突竭斯人的牛羊。
但陆洽仍是摇头:“若是大军不动,现在还能勉强维持。但如果大军再次进入草原,别说十天,五天都难以维持。”
宁易抚着额头,难过地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