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的阳光打在车窗上,像孩子恶作剧般地晃得人眼睛发疼。
桑许拧着方向盘,想起白泽的短信时,心里刚憋下去的那股不爽又反扑上来。
他在搞什么鬼?那短短几个字,说得跟挥之不去的催命符似的。
她在车里绕了三圈,驶过一条又一条她几乎闭着眼都会认得的街道。
却始终没把“明天见”这话从脑袋里撵出去。
“避不开了。”
她冷笑了一声,车速倏地一提,像是不服气似的。
避不开,难道真得踩着早高峰去见他这个该死的大忙人?
白泽约的咖啡店她没少去,那是家适合谈正事的地方。
除了咖啡淡得像白开水,这也没什么短板。
但她依然觉得,这个地儿像白泽本人,伪装得体,实则无趣得要命。
迟疑了几秒,她终于还是咬牙踩了油门,像征服一场早已知道结局的战斗似的。绕了三圈又怎么样,她还是得去见他,像猎物主动钻进猎人的视线。
等抵达咖啡店时,白泽已经在了,靠近窗子的角落。
他似乎特意挑了个光线恰好的座位。
能让照进来的阳光舒服地覆盖在那张总是过分冷静的脸上。
但也掩藏不住他眉眼间的疲惫。
看起来,他这几天过得并不比她好到哪去。
但桑许一点儿也不同情他——多半就是装的。
白泽这个人,最会用演戏博得别人怜悯。
他抬眼看见她时,眼神动了动,很快从桌上的文件堆里抬起头。
“你来了。”
话语透着一种不容拒绝的了然,好像她迟早得来。
桑许故意没有接话,而是径直拉开椅子坐下,单手撑着下巴。
另一只手挑挑拣拣地把菜单翻了个遍。
服务生走过来时,她讹了一杯最贵的咖啡,还特意加了额外的牛奶和焦糖。
懒洋洋地报完单,才终于赏了白泽一个眼神:
“说吧,不是‘避不开了’吗?到底有什么非得摊开聊的?”
白泽目光微微一瞬。他指尖敲了敲桌面,言语却有些意外地轻松:
“得了,桑许,你那么聪明,我发短信的时候,你不会猜不出吧?”
她笑了一声,却没任何温度。
“哦,那还真对不起,我这脑子可能不够用,鬼知道你脑袋里水泡发出的信号是什么。”
说着,她状似无意地叹了口气。
“要不,你再发个清楚点的?”
“好吧,是我唐突了。”
白泽这次到是没绕弯子,推开面前堆着的文件,双手交叠在桌上,直视着她。。
态度也收敛了许多。
“许,我先说声抱歉。”
桑许嗤笑一声。
“这就道歉了?光着嘴没有实际点,就不怕我拒收?”
白泽难得没顶嘴,反而低下头沉默了一瞬,像在酝酿什么。
“之前你放着不管的那个基地,我动用了自己的资源……把它完工了。”
话音刚落,桑许的指尖轻颤了一下,手中菜单“啪”地合上一声。
瞬间拉住了白泽的目光。
她怔了几秒,盯着他脸上的疲态,嘴角扬起却压不住的风暴:
“你说什么?白泽,你他妈再说一遍?”
桑许的指尖紧扣着桌面,指甲尖因为用力掐进了木质纹路里。
发出了微弱的刮挠声。
她直直盯着白泽,那目光锐利得像是要把他切成两半。
“你再说一遍?”声音低而压抑。
白泽微微呼出口气,显然早有这种反应的心理准备。
他淡定地往后靠了靠,再次重复:
“基地,我动用了自己的资源,帮你完成了。”
“帮我?”
她几乎是笑了出来,带着一种怒极反笑的意味。
接着,她猛地站起身,动作带起了椅子腿与地面摩擦出的刺耳声响。
如同刀片划过夜色的宁静。
而后,桑许微微俯下身,双手撑在桌面上,逼近白泽的脸,一字一句地冷声道:“谁要你插手了?我,桑许,有让你管过我的事吗?”
白泽叹了口气,脸上仍然是那副惯常的冷静。
“许,我知道你不喜欢别人干涉你,但这个基地你拖了多久?我看着它烂在那儿,难道就不该——”
“够了!”
桑许猛地打断他,一巴掌拍在桌面上,声音如雷。
震得旁边几桌的客人都探头张望。
她胸膛剧烈起伏,态度带着讥诮。
“你是我的谁啊?你有什么立场对我的事指手画脚?白泽,我告诉你,我宁可让它烂成一堆废铁,也轮不到你插上手!”
白泽沉默了一瞬,没有急着反驳。
他慢条斯理地抬手端起自己那杯已经凉了的咖啡。
却没有喝,只是放在唇边的动作像是在衡量什么。
他最终抬起眼看她,再开口时,态度柔和了几分。
“许,我不是想夺你的功劳。我只是……觉得可惜。那个项目如果停下,不只是你的损失,也是整个行业的损失。”
听到“损失”两个字,桑许眼里的冷意更浓了,她像是被彻底点燃了一样。
讥笑着开了口。
“损失?白泽,你玩商场玩傻了吧!我告诉你,我最讨厌的就是那种假装伟大、打着为我好的旗号干涉我决定的人!你哪来的脸替我考虑,嗯?还是说……你心疼花出去那笔钱了?”
“是,我替你垫了一部分资金,但——”
“哈!”
她打断他,冷笑声如刀。
“典型的商人作风啊,口口声声说帮我,实际上还是想着拿投资人那套绑着我走。白泽,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花花肠子。”
“许!”
白泽的声音第一次带上异样的急切,像是被刺中之后的辩解。
“我从头到尾没打算控制你,我只是想——”
“打住!”
桑许抬手凌空一截,动作锋利得宛若劈开空气。
“我不稀罕你的垫资,更不需要任何人可怜我!你这点屁借口,拿来骗谁?别来我这儿装圣人,我恶心。”
白泽的话被彻底堵死了,他坐在那儿,定定地看着她的背影。
桑许最后那句话几乎是甩在他脸上的。
她抓起包,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去,连一眼都没有回头。
咖啡店的门在她身后狠狠合上,发出一声闷响,宛若掩埋了什么未出口的情绪。
白泽看着桌上遗留下的已经褪去温度的咖啡,低声叹了一句。
“……还是一样倔啊。”
咖啡店的门砰然关上,发出一声闷响,像是在为桑许的怒火盖棺定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