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氏笑眯眯地将昭哥儿放到红毯上,且特意向湖笔处挪了半寸。
虽然觉得此事不妥,但稚子无辜,大家还是希望他能抓到个好彩头,于是都屏息盯着昭哥儿。
昭哥儿先抓到一个算盘,孙氏脸色一白,不由得捂住了胸口。
倒是孙老爷哈哈大笑起来,一副不愧是我外孙的模样,瞧瞧多像我。
但下一刻,昭哥儿便将算盘扔到了一旁。
孙氏松了一口气,见昭哥儿又拿起一本书,她不由得心里又是一喜。
书和笔都是一样的,会读书,是好事。
正当有人要道声恭喜的时候,昭哥儿竟把书给撕了几页,撕就撕吧,但他照样扔了出去。
接下来,昭哥儿拿了铜板,扔了;又拿了乐器,接着扔了……扔得最后红毯上已经没剩几样了。
好不容易,昭哥儿终于向那支湖笔爬了过去,孙氏简直要喜极而泣,这果真是好事多磨。
昭哥儿面前除了那笔,也没几样东西了,这笔离他最近。
好不容易等到昭哥儿将笔抓到了手里,孙氏赶紧道:“快把小公子抱起来,他抓着笔了呢。”
众人觉得也不能再由着昭哥儿抓了,眼下刚刚好。
可嬷嬷刚弯下身子,昭哥儿竟把笔扔进了她怀里,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了个胭脂盒儿在手中把玩。
胭脂……孙氏脸一白,你哪怕是抓根葱,也歹也能让人赞一声五谷丰登。
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照昭哥儿之前的脾气,应该是要把胭脂也给扔了的吧。
可等了许久,昭哥儿的注意力还在胭脂盒儿上头,一点儿放手的样子都没有。
孙氏忍不了,从那嬷嬷手里接过湖笔,蹲在昭哥儿面前,晃着湖笔道:“昭哥儿,你看看,这是什么?”
昭哥儿瞟了孙氏一眼,孙氏的脸上刚露出笑意,他便又接着玩起了胭脂盒儿。
宾客中已经有人开始摇头叹息,抓周不能定终生,谁都知道,可抓了个胭脂盒儿,确实让人没办法夸啊。
“挺好,我外孙以后定是个俊俏的公子哥儿。”孙老爷哈哈大笑,“都是国公府的小公子了,这读不读书的也不打紧。”
这话引来众人纷纷侧目。
公侯之家确实不像寒门或平民那般重视科考,但谁会这么堂而皇之地说出来,尤其是一个商贾,许多人脸上的鄙夷之色愈加明显。
更有人嗤笑道:“不过是国公府庶出罢了,回头还不是要分出去。”
这话说出来不好听,但也是事实。
现任国公爷是萧慎,昭哥儿只能算是他的侄孙,便是国子监都没办法靠着走荫监。
孙老爷知道这是说给自己听的,但在场的都是贵人,没一个是他捐的那个官位能得罪得起的。
孙氏将这些话听在耳朵里,只觉得面上发热,看着昭哥儿还在玩着那胭脂盒,气不打一处来:“这有什么好玩的?”
被孙氏这么猛地一吼,昭哥儿吓了一跳,当即哭了起来。
“你还哭,你还有脸哭。”孙氏已经彻底失去了理智,从昭哥儿手里抢过了胭脂盒。
心爱之物被抢走,昭哥儿哭得更厉害了。
“这是做什么?”萧老夫人终于忍不住了。
“孙氏,你疯了不成?”周氏之前没阻止,是想给孙氏一个教训,可这会儿她确实太过分了。
这时,管家匆匆过来禀告,说是几位王爷过来给萧老夫人贺寿。
这回萧老夫人也惊到了,她过的并不是整寿,怎会惊动王爷们。
“快把昭哥儿抱进去。”周氏急道。
两个嬷嬷一起,强行把昭哥儿堵了嘴,带出了荣安院,孙氏瞧见了,既心疼又失望。
可老夫人这里,她一个长孙媳若不在,又成什么了。
苏卿瞟了孙氏一眼,不由得笑了笑,太把自己当回事的人,这辈子开心的时候只怕是不多。
说话间,萧慎和萧恃一起将几位王爷迎进了荣安院。
一时之间,荣安院热闹非凡。
借此机会,大家纷纷献上贺礼。
除了萧老夫人,还有昭哥儿,大家也都备了一份礼,分开放置。
这些礼物中最为显眼的是孙家的礼,孙家给萧老夫人送的是一尊一尺高的红珊瑚,而给昭哥儿的却是一份宅院的地契。
众人见此,不由得目光格外闪烁。
孙氏心里都有些不踏实,把孙老爷叫到一旁:“爹,您送的这些,是不是太贵重了,太打眼了?”
“乖女儿且安心,为父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孙老爷眉开眼笑地说道。
“目的?什么目的?”孙氏沉着脸道。
孙氏知道,别看她爹这会儿对她温言软语的,实则心里并不在意她这个女儿。
“你爹我虽然捐了官,但只是为了你能顺利嫁到萧家,并没有多少人给你爹这个脸面。”孙老爷说到这里,扫视众人一眼,又小声道,“这回通过这寿礼,在众人面前露了脸,往后的生意,自然要好做许多。”
“可是爹,这些都是世家大族,达官贵人,跟您的生意有何干系?”孙氏急道。
“这个你不懂,为父心里有数。”孙老爷不再搭理孙氏,而是琢磨着这些宾客中,有谁能够拉拢一二。
至于孙氏的目的,孙老爷不是不清楚,但他觉得那与自己无关。
把孙氏嫁到定国公府,不就是为了攀上定国公府,多认识几个人脉么,否则,自己耗费那些银子做什么。
“爹……”孙氏无力地喊了一句,孙老爷已经找人攀谈去了。
“瞧瞧,这就是在作死。”温存玉在苏卿耳边轻声说道,“我爹以前劝过他,他不听,还因此与我家疏远了。”
听到温存玉这么一说,苏卿不由得看向她:“我以前是不是见过孙氏,总觉得她有些面熟。”
“那自然是见过的。”温存玉瞟了孙氏一眼,“以往我过生辰,她年年都来。”
温存玉这么一说,苏卿终于明白了。
温存玉以往过生辰的时候,都会办两桌,一桌是官宦家的千金,一桌是商贾家的千金,后来她经常随着温父去外地游历,几年生辰都不在京都,便没再办宴。
因此隔了这几年,苏卿倒真的没认出孙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