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似乎心中另有想法,仍是没有直接拆穿花无恙的谎言。
顿了顿后,非但没有拆穿,反而是显露出一抹误会冰释的迹象,语气变得稍显温和,道:“当真如此?你没有骗我?”
花无恙听此,见他语气稍有缓和、动容,似有相信之色,内心豁然惊喜,道:“自然是真的,我会骗你吗?”
她郑重说道,脸上竟无半点心虚,同时连忙起身,再次朝李宣抱去。
李宣再次将她拦住,道:“等等,这都是你一面之词,本王记忆缺失,仍有待查证。还是莫要谈什么旧情为好,花娘子自重。”
花无恙愕然,哀怨道:“你还是怨我,不愿信我?”
“信与不信,绝非一句话就可算的事,还是说正事吧!除此之外,花娘子找我另有何事?你与那个蓑衣客是何关系?”
他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
两次被拒,令花无恙略微尴尬,但并未在意,转而道:“此间之事,你麾下的人并不知情。故而在你入狱后,我便顺从朝廷的安排迁来了京都。由于你失去了记忆,我便也暂时和你失去了联系,并背负着背叛的骂名。”
她不羞不躁地接道,面皮如铁板:“而你成了魏王,我要见你并不容易。就只能另寻办法与你相见,机缘巧合之下,我结识了一名贵人。那个蓑衣客....便是他的手下,今日陪同我前来。”
“贵人?他是谁?”
“贵人的身份,暂且不便透露,这也是他的意思。但有一点却可直言,贵人的目的和你我是一样的。有他相助,你可迅速找出当年谋害大帅的主谋,并重整虎威军。但既然是相互帮忙,他有个不情之请。”
“哦?什么不情之请?”
“叶家是我们共同的敌人,你身为此案的主办官,有职务之便。贵人自会助你扳倒叶家,取叶平之人头,但作为交换,你要保下一人性命,并助他接管叶家的权势。”
“谁?”
“叶宏之。”
“他?为何要保他?”
“其中缘由,你自会知晓,但不是现在。总之,贵人既有心与我们结盟,便不会加害。”
“我若不答应呢?”
“宣,你是明白人。不难看出叶家的隐秘错综复杂,叶宏之本就是被推出来定罪的,是叶家企图脱罪的棋子。同是身有冤屈,不得不为...你忍心让无辜获罪?我相信,你会深思熟虑的。”
花无恙目光微妙,补充道:“还有,你戴上面具扮成另一个身份,背后有所计划吧?放心,此事唯独我知晓,我不会告诉任何人。”
李宣神情骤然变冷,紧盯着她。
他不难听出花无恙话中有话,此时她点出“彦祖哥”的身份,既是一个警醒,也是一种威胁。
潜台词便是:你若不按贵人的吩咐办事,那你的另一个身份便有可能曝光。
而李宣费尽心思设立“彦祖哥”这重身份,是要引出暗藏的阴谋者。
事未竟成,这时候肯定是不愿身份曝光的。
想了想。
李宣冷笑道:“笑话!你我从小一块长大,当深知我的为人。本王办事,素来光明磊落,有仇必报,有恩必偿。何须藏头露尾,搞出什么第二身份?”
“本王没有戴过什么面具,你亦无需隐瞒什么。想说什么便说,与本王无关!”
说完,就干脆甩袖离开。
花无恙一愣,暗道他如此决绝否认,难道是我猜错了?他不是李彦祖,李彦祖另有其人?
嘴上却连忙叫住道:“且慢,那你的意思呢?可愿帮助贵人?”
李宣止步,稍稍侧头:“哼,让你口中的贵人亲自来见我吧!记住一点,本王不受任何人威胁,不做任何人的棋子。欲结盟,就拿出诚意来。”
言尽,人已走下小坡,翻身上马,下令道:“收队,撤!”
王二棒与六麻子对视一眼,虽不明白李宣为何会放过花无恙,但仍是先遵令离去。
虎威军退走后。
花无恙刚从小坡上下来。
蓑衣客就上前,问道:“如何?李宣可曾答应?”
花无恙目光深远,淡笑道:“他是个聪明人,自会做出聪明的选择。走吧,回去复命。宜妃和叶夫人应该等焦急了,虽然无法确定李彦祖的身份。但听李宣的口气,叶三爷估计是保下了。”
...
另一边。
虎威军快速行军,一个多时辰后,就追上了负责运送周家人遗体的马为先队伍。
此前根据李宣的安排,马为先带队前往梧桐县处理周家事宜,王二棒则进驻京兆府,负责看押叶家众人。
但明面上,李宣也在前往梧桐县的路上。
既料想到途中可能会遭遇刺杀,不用李宣多加交代,王二棒倒也自主跟在队伍中,严防马为先的队伍被突袭,导致李宣的行踪暴露。
故此,眼下才会在营中见到王二棒。
队伍汇合后,李宣自知手下几人心有疑问,便让队伍就地休息。
简易的军帐中。
四人聚首后,王二棒不忿开口道:“少帅,花无恙背信弃义,你为何还要放任她离开?她跟你说了什么?不论她说了什么,都断不能再信啊。”
这话说完,其余二人也都看向李宣,疑惑之色。
李宣轻笑,随即将与花无恙的谈话内容与自己心中的猜想说了一遍。
王二棒听后,凝重道:“什么?花无恙看破了彦祖哥的身份?此事非同小可,唯恐影响我们接下来的大计。此女当真卑鄙无耻,不要脸,居然能如此借口为自己开脱,还想继续诓骗少帅。”
“看来此女不可留,不如回京之后,先把花家也一并端了?就以他们涉嫌与苏家勾结的名义!”
六麻子则深沉道:“京中贵胄素来排外,更看不起商贾之家。花家是罪臣之流,在此之前仍被圈禁在清泉镇,怎么一下子就攀上了什么贵人?”
李宣笑道:“无妨!花无恙并不确定我就是李彦祖,故此才会当面隐晦求证。只要我拒不承认,她倒也不会轻举妄动!倒是她口中的贵人...不容忽视,此人要求我们放过叶宏之,却要置叶平之于死地,此间微妙。”
马为先目光一动,道:“所以,少帅放过花无恙是想借她之手,令她身后之人现身,试探此人虚实?”
李宣没有否认,直言道:“花无恙仍以为可以继续糊弄本王,她幕后之人亦想通过她操纵本王,那何不顺水推舟,借花无恙先迷惑他们,再反客为主?”
“花无恙已然离心,死不足惜。但在她死前,若还能成为我们的棋子,何乐不为?直接取她性命,太便宜她了。”
王二棒问道:“少帅接下来打算如何安排?”
李宣沉吟了片刻,却先问了一句:“距离五朝盛会开幕,尚有多少时日?”
王二棒想了想,回道:“根据官府发布的公文,不足两月。”
“不足两月...五朝盛会,乃是朝廷大事。在这个节骨眼,估计皇帝不会妄动杀机,这才没有强硬逼迫叶平之认罪。我们亦不便去触这个眉头,暂与朝廷相安无事为上。”
他冷静说道:“而魏王有皇命在身,属于得势。幕后之人暂不敢明着针对,但他们没有动作,彦祖哥这枚棋子便不能发挥其作用。”
“二棒子,你护送马叔抵达梧桐县后,马上回京审问叶家众人。准你使用权宜之法,本王只要能指证叶平之的证据。但不论有无收获,暂且不要声张,一切等到五朝盛会结束后,再收拾叶家。”
“马叔,你可逗留梧桐县一些时日,好好处理周叔的身后事,莫要懈怠。顺便,也可让王爷脱开身,令彦祖哥现身!彦祖哥这枚棋子摆出来,本就是要吸引某些人主动现身。但现在,彦祖哥还是稍显弱势,以至于无人愿意把宝押在他身上...”
六麻子道:“所以少帅的意思是?”
李宣露出一抹令人难懂的笑容,笑道:“魏王得势,彦祖哥弱势,无人愿意与他结盟,那就让他也开始得势吧!你们说...如果现在彦祖哥与阿狸大婚,有了京都第一大世家做后盾,那会不会有人挤破头想与他合作?”
闻此。
六麻子惊笑道:“啊?少帅想成婚了?可是你早上才刚刚对赵紫薇表白,若此时推进与柳家的婚事,赵紫薇岂不得闹翻天?”
李宣一呆,暗道这倒是个棘手的问题。
彦祖哥成了柳家快婿,长公主肯定得闹啊...
但稍作思虑之后,却道:“这...虽有些难办,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契机,且行且看吧。总之,要让彦祖哥这个身份快速发挥作用,柳家快婿就不得不做。”
“行动吧!麻子,随我回城。棒子,马叔,你们继续前进。”
说完,他轻叹一声,与六麻子走出帐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