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吱呀”一声开条缝,秦京茹探出头来,看到门外站着的果然又是秦淮茹,她心里“咯噔”一下,脸上的意外里迅速藏起一丝警惕和了然。“姐,你怎么又来了?” 许大茂之前的话还在耳边,姐姐前脚刚走,后脚又来,哪有这么巧的事?
秦淮茹可没注意她细微的表情变化,依旧是那副急切的样子,敏捷地闪身进屋,反手就利索地把门关严实,还警惕地朝窗外瞟两眼,确定没人注意到这边,这才一把拉住秦京茹的手,将她拽到炕边坐下,脸上瞬间布满凝重和担忧。
“姐跟你说正经事儿呢!” 秦淮茹紧紧握住秦京茹的手,语气急切而严肃,“刚才姐回去,是越想越心惊肉跳,越想越不踏实!许大茂那药,来路不明的,万一真是伤身的虎狼之药可怎么办?你年纪轻轻的,哪里懂得这里头的凶险!”
秦京茹看着她这副紧张兮兮、如临大敌的样子,心里暗自冷笑,面上却恰到好处地配合着露出害怕的神情,小声问:“姐,那……那可怎么办啊?大茂他……”
“听姐的!” 秦淮茹不容置疑地打断她,身子往前凑凑,声音压得更低,几乎是耳语,“姐认识一个老中医,就在咱们这片儿住了几十年,街坊邻居都说他看妇科是一绝,而且最会看药材成色好坏!你呀,赶紧把许大茂给你的那包药,偷偷拿给姐,姐现在就给你送过去让老中医瞧瞧!要是真没问题,是好药,那咱也彻底放心了,是不是?可要是有问题,咱也好早做打算,赶紧把药停了,可不能拿自个儿的身子骨开玩笑啊!”
秦京茹脸上演出明显的犹豫和挣扎,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炕沿,眼神闪烁不定:“可是……大茂他看得可紧了,要是让他知道了……”
“他怎么会知道?” 秦淮茹恨铁不成钢地伸出手指,轻轻戳一下她的脑门,“你就找个由头,比如想提前看看药,让他把药给你。等他一转身或者一出门,你赶紧把药给我!我拿走让老中医看一眼,保证晚上之前就原封不动地给你送回来,神不知鬼不觉的!你给姐好好想想,万一那药真有问题,吃出个三长两短,落下个病根儿,以后再也生不了孩子了,许大茂还会要你吗?男人啊,都是一个德行!到时候你哭都没地方哭去!”
这番话像一把锥子,精准地扎在秦京茹的心尖上。是啊,万一……娄晓娥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吗?她虽然无比渴望生个儿子,挺直腰杆做人,可更害怕自己的身体出问题,落得和娄晓娥一样的下场。姐姐说的这些,听起来似乎…句句在理。
但是,她心里也暗暗冷哼,姐姐就真的这么盼着她好吗?还是像许大茂说的那样,巴不得许大茂绝户,连带着自己也跟着倒霉?
她抬眼看着秦淮茹那张“语重心长”、“完全是为你着想”的脸,那眼神里的急切和关怀是如此逼真。可许大茂的话也在耳边回响:“她的话,你听听得了,别往心里搁。”
秦京茹的心里如同开了锅,两种念头激烈地交战着。一边是姐姐看似“苦口婆心”的劝告和潜在的风险,一边是许大茂描绘的“母凭子贵”的美好未来和生儿子的渴望。最终,对自身安危的担忧和对秦淮茹真实目的的洞察交织在一起,让她做出了决定。
她咬了咬下唇,抬起头,眼神里带着一种怯生生的、全然依赖的信任,又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声音带着明显的哭腔,仿佛真的被吓坏:“姐……那,那你可一定要快点儿……千万,千万不能让大茂发现了!”
秦淮茹一看有戏,心里顿时乐开花,面上却更加沉稳,赶紧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保证:“放心!你姐办事,你还不放心?稳稳当当的!快去拿!趁现在许大茂不在!”
秦京茹这才停住哭泣,擦了擦眼角,磨磨蹭蹭地站起来,走到墙角的柜子旁边。她假装在那一堆杂物里费力地翻找了一阵,目光却瞟向了柜子最底下那个不起眼的角落,那里放着一个她早就准备好的油纸包。她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捧出那个油纸包。她把油纸包递给秦淮茹,手还在微微发抖,眼神里充满了不安:“姐,你……你快去快回啊……”
“哎,好嘞!姐知道了!” 秦淮茹一把接过药包,不动声色地在手里掂量了一下分量,感觉沉甸甸的,心里简直要起飞。她强行压下嘴角快要咧开的笑意,脸上依然是那副严肃关切的表情,又郑重地叮嘱道:“你稳住了,千万别露馅儿!就当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我晚上之前,肯定把药给你原样送回来!”
说完,秦淮茹把那包“宝贝”药粉往怀里严严实实地一揣,如同揣着什么稀世珍宝,警惕地左右看了看,确认安全后,迅速拉开门,像只偷到鸡的黄鼠狼一样,溜了出去。
看着秦淮茹急匆匆消失在门外的背影,秦京茹脸上的害怕、依赖和无助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复杂的神情,既有几分如释重负,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和深深的不安。她慢慢走到柜子边,蹲下身,从底下更隐蔽的一个夹层里,摸出了另一个一模一样的油纸包——这一个,才是许大茂千叮咛万嘱咐交给她,让她小心收好的那份“生子秘药”!
刚才给秦淮茹的那个,是她早就留了个心眼,在听了许大茂的提醒后,越想越觉得姐姐不对劲,偷偷用灶膛里掏出来的最细的草木灰,混了点碾碎的干树叶子末,又怕味道不像,特意加了点家里存着的、苦得掉渣的黄连粉末,小心翼翼包起来的“赝品”。
许大茂防着别人,可她秦京茹也不是傻子!她从乡下来到这城里,早就明白了一个道理:靠谁都不如靠自己。她不可能真的把自己的前程和身家性命,毫无保留地交到别人手上,哪怕这个人是她的亲姐姐。
她也想生儿子,她也想在这大院里挺直腰杆做人!姐姐心里打的什么小九九,她就算不全明白,也能猜到七八分。既然姐姐这么“好心”,非要来“掺和”她的事,那就让她“帮”个够吧!只是不知道,等姐姐发现自己费尽心机弄到手的只是一包加了黄连的草木灰时,会是什么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