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意浓按兵不动不着急,但是组织着急,上面已经开始催了,所以邱刚要求和安意浓见面。
这一次距离他们上一次见面,时间已经是有些长了,两人这一次因为要谈论的事情很机密,所以直接选在了孙晓龙这里。
孙晓龙会负责安全,不会出问题,安意浓和邱刚见面。
邱刚再一次见到安意浓的时候,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他对安意浓问道:“十来天你干了什么?”
“我在找机会,只是一直找不到消息,所以也没有办法行动。”安意浓解释说道。
“你上一次不是告诉我,76号的档案室里面,放着这一次的消息吗?”邱刚问道。
“可是我担心是假的,是敌人的陷阱,所以我觉得再观察一下。”安意浓看着邱刚说道。
邱刚看着安意浓,他站起来走了两步,然后突然抬头对着安意浓问道:“你怕了吧。”
“我怕什么?”安意浓问道。
“你说你怕什么,你怕你这一次判断失误,然后再让有些同志因此丧命,就和上一次的五个同志一样不是吗?”邱刚双手撑在桌子上,对安意浓问道。
安意浓眼眸低垂说道:“我只是吸取了上一次的教训,我不想出现第二次这样的情况而已,我只是小心。”
小心?
邱刚心里很明白,小心和怕是两回事情,如果五天不行动,邱刚可以说安意浓是小心。
但是现在已经十来天了,安意浓还是不行动,这已经不能算是小心了。
邱刚觉得上一次的事情,给安意浓留下了一些心理阴影,现在安意浓很怕自己会判断失误。
那么导致的结果就是,已经不敢去判断了,邱刚心里很明白,他们这些人,很多事情是不可能掌握太清楚的情报的。
他们很多事情是需要去判断的,但是安意浓因为上一次的事情,好像已经丧失了判断的能力。
看似安意浓好像是很小心,是为了大家的安全,但是邱刚心里明白,安意浓的内心深处,其实还是在自责那一次的事情,他还是没有完全走出来。
这种心理的影响是细微的,可能安意浓自己都没有感受到,但是邱刚已经看明白了。
邱刚也知道,76号里面的消息可能是假的,是诱饵。
但是你不行动?
不可能不行动,这一次的任务是联合行动,他们没有退路。
现在已经是十来天了,他们在别的地方一点消息都没有,就76号里面有消息。
那么现在就算是明知山有虎,你就给我偏向虎山行,这不是蠢,也不是意气用事,而是你必须做这样的决定,这是你的职责。
安意浓前几天按兵不动的时候,邱刚没有说什么,他觉得是安意浓在观察。
但是十几天了,这已经不能用观察来形容了,邱刚知道,安意浓是害怕去做决定。
邱刚对着安意浓问道:“你要怕了,你就不配坐这个位子。”
“我一个命令下去,不知道要死多少人,我要是判断错误了,这就是敌人的一个陷阱,你告诉我,我怎么和死去的兄弟交代?”安意浓对邱刚问道。
上一次的事情,安意浓经历了很久的心里斗争,所以现在他不敢去冒险。
“这一次的任务,很紧急,可是却拖了十几天,现在我们没有别的机会了,可能敌人的观察团已经要离开上海了。”
“这个时候,不管这个情报是真的,还是假的。你都必须去一探虚实,哪怕它是假的,你要去试一试,你明白吗?”邱刚对安意浓喊道,他觉得安意浓这一次的表现,真的是太差劲了。
安意浓说道:“为什么要试一试?”
“因为谁也不能百分之百的确定,哪怕你心里,百分之九十九认为是假的,只有百分之一的不确定,在最后关头,你也必须去下决定你明白不明白,是在最后关头。”邱刚气愤的都没有坐下。
看到安意浓不说话,邱刚说道:“我知道,你心里因为上一次的事情,还没有放下。但是你必须要放下,而且必须要继续去承受这样的痛苦。”
“因为上一次的失误只是开始,不是结束,后面还会有更多这样的情况等着你,你明白吗?”
邱刚就是要告诉安意浓,你的这个位置就是这样的残酷,你以为那个只是你的结束,不是,那恰恰是你的开始。
成长你已经成长了,教训你也已经吸取了,但是不表示你就可以避开它。
“为什么,我们不能确保万无一失吗?”安意浓对邱刚问道。
“万无一失?”
“你那是活在梦里,怎么可能有万无一失,谁敢说自己能万无一失。”邱刚说道。
“你才失误了一次,你知道我失误了多少次吗?”
“你知道因为我的命令,丧命的同志有多少吗?”
“如果我跟你一样,遇到一次这样的事情,就畏首畏尾,以后就不敢下命令。”
“战机贻误,情报偏差,你知道会害死多少人吗?”邱刚一口气对着安意浓喊道,安意浓感觉邱刚的口水都在自己面前飞舞。
可是安意浓张了张嘴,有些说不出来话,最后安意浓低头看着桌子说道:“好吧,我承认我心里很纠结,我下不了决定。”
“你下不了,怎么我来吧?”邱刚喊道。
“我反正不是第一次了,我再来几次也无所谓是不是?”邱刚对安意浓问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安意浓解释的说道。
邱刚一拍桌子说道:“我现在不管你是什么意思,你必须要克服你的心理障碍,老子也不是心理医生,现在也没有功夫辅导你,就一句话,给老子像个男人一样站起来。”
“要是这一次再有人死了怎么办?”安意浓对邱刚问道。
“死了你就记着,给他们报仇,让日本人滚出中国,让他们的子女父母,能好好生活。”
“我们的脑袋也是别在裤腰带上的,我们随时都会死,我们不愿意有人牺牲,但是战争是残酷的,不是过家家。”
“我知道你现在不习惯,但是你必须要习惯,不然不配坐这个位置。”
邱刚可没有功夫去辅导安意浓的心理,在邱刚看来,这个时候,安意浓必须置之死地而后生。
“我……”
“你什么你,你知道不知道你的懦弱,已经耽误了很多时间了吗?”邱刚打断安意浓说道。
安意浓低着头,他摇头,他现在只能摇头。
他只是不希望有更多的人死而已,更多的人,因为自己的命令去死而已。
但是邱刚说的很对,如果是几天时间可以说是自己的小心,但是已经是十几天了,自己都没有任何行动。
如果自己有别的线索,自己是可以忽略76号的线索,但是自己没有。
那么自己只能从76号下手,如果自己不下手,那么事情可能真的会被自己耽误。
“你必须去克服这样的情况。”邱刚最后说了一句,坐在了凳子上,因为邱刚想起来了,那些因为自己而死的人。
刚开始的时候邱刚也是很自责,心理被影响了很久,有一次邱刚因为自己的懦弱,耽误了组织的情报。
那一次,组织损失惨重,因为没有了邱刚的情报,组织只能采用自杀式的方法去获取情报。
前前后后,死了十几个同志,才将情报弄到手。
那个时候,邱刚才知道,自己错了,自己真的是大错特错。
自己只是在为自己的懦弱找借口而已,就和现在的安意浓一样,你小心可以,谨慎也可以,但是你不能怕。
你怕了,那么什么都完了,邱刚坐在安意浓对面,看着安意浓。
安意浓抬头,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邱刚问道。
“大局为重。”安意浓苦笑着说道。
大局为重,四个字感觉有千斤重,四个字,可能就会牺牲很多人。
看到安意浓说出来这四个字,邱刚知道安意浓是真的明白了。
因为很多时候,为了大局,你要牺牲掉你最亲密的人,你却毫无办法。
那种痛苦,邱刚体验过,一切都是为了大局。
安意浓可能会判断失误,可能会让执行任务的人丧命,但是为了大局,他必须要去承担这些心理压力。
那么为了大局,那些执行任务的同志,要付出的就是生命的代价。
不公平,可是也很难说是谁对谁错,没有人有错,只是活着的人心里会更难受,更不是滋味。
但是死了的人,连难受的机会都不会再有了。
邱刚对着安意浓说道:“我希望你能从今天站起来,而不是跪下去。”
“我明白,我会下命令开始行动的。”安意浓咬了咬牙说道。
他知道这些是自己必须要经历的,自己必须要克服,有时候残酷不仅仅是敌人带给你的,还有你自己带给你自己的。
这是无法避免的,邱刚最后看了安意浓一眼就离开了,他希望安意浓可以站起来。
不然就算是有付长生的遗言在,邱刚也会将安意浓换掉,因为安意浓不适合这个位置。
这个位置不是说不能有感情,可以有感情,但是你要保持你的理智,和近乎冷血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