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华圣后满脸惊愕地凝视着自己的儿子,仿佛不敢相信眼前所见。
这位年轻的帝王,本应朝气蓬勃、意气风发,然而此刻,他的眼眸中却透露出一种与年龄不相称的沧桑和疲惫。
橙玉宫内,暖炉熊熊燃烧,火势旺盛,不仅驱散了冬日的严寒,更将整个宫殿都烘得暖洋洋的。
然而,这炽热的温度却无法融化琼华圣后内心的寒意。
她的指尖紧紧地掐进寒玉扶手,由于太过用力,指尖已经微微发白。
正殿中,十二盏青铜莲花灯高高悬挂,投下的阴影在她的脸上交错晃动,使得她的面容显得愈发阴沉。
寒风呼啸着,裹挟着白霜从帷幔的缝隙中钻入,如同一股冰冷的洪流,迅速掠过琼华圣后的身躯。
那刺骨的寒意,仿佛能穿透她厚厚的锦缎衣裳,直抵骨髓。
她不禁想起了十五年前的那座地宫,那里面弥漫着的渗骨潮湿,至今仍令她记忆犹新。
而如今,自己的儿子竟然要求她再次踏入那可怕的地方,这实在是让她始料未及。
子车琳琅的声音冰冷而低沉,她问道:“陛下,你要本宫再入地宫,到底是因为什么?”
卫卿池似乎对母亲的反应感到有些疑惑,但他的眼眸却始终低垂着,不敢与母亲对视。
过了一会儿,卫卿池才缓缓开口道:“自然是为了大夏的国泰民安,风调雨顺,百姓能够安居乐业。”
他的语气虽然平静,但其中却蕴含着一种无法言说的决心,仿佛无论如何都不会改变自己的想法。
子车琳琅听后不禁愕然,因为这句话她实在是太熟悉了,简直就是记忆犹新。
她清楚地记得,当初先皇也是用同样的语气对她说过类似的话,让她心甘情愿的走进那摘星台的地宫。
而如今,卫卿池竟然也说出了这样的话,这让她感到十分意外和震惊。
卫卿池缓缓抬起头,目光直视着母亲,问道:“母后,您这是不愿意吗?”
他的声音平静而坚定,似乎并没有被母亲的反应所影响。
子车琳琅苦笑一声,心中涌起一股无奈和苦涩。
她看着卫卿池,缓缓说道:“陛下,您这话实在是不该问啊。您难道还不了解本宫的心思吗?”
的确,作为母亲,子车琳琅的想法再清楚不过了。
她原本以为,皇帝刚刚大婚,自己终于可以苦尽甘来,过上含饴弄孙的生活。毕竟,这些年来,她在这深宫中历经无数风雨,尝尽了人间冷暖。如今,新帝登基,她作为太后,理应享受天伦之乐。
然而,命运却总是喜欢捉弄人。就在她满心欢喜地期待着未来的日子时,卫卿池的一番话,如同一道晴天霹雳,狠狠地劈在了她的心上。
“母后,您当初能够为寡人杀了金日萍,如今为何不能为我再入地宫呢?”
卫卿池的声音依旧平静,没有丝毫波澜,但其中却透露出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子车琳琅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儿子。
她怎么也想不到,卫卿池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当初,她为了卫卿池,不惜一切代价杀了金日萍,那是因为她爱自己的儿子,希望他能登上皇位,成为一代明君。
可如今,卫卿池却要她再入地宫,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她的目光缓缓落在卫卿池身上,只见他身穿一袭玄色龙袍,在烛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庄重。
那龙袍上用金线绣成的蟠龙,仿佛在烛火中狰狞欲出,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子车琳琅只觉得天旋地转,她看着卫卿池,一刹那间觉得他变得如此陌生。
是啊,他是帝王,他是这大夏的主宰,他甚至还拥有赵无虞的死心塌地。
在这个宫廷里,没有什么事情是他不知道的。虽然事情是赵无虞做的,但幕后的主谋,其实还是子车琳琅啊……
卫卿池的指尖轻柔地摩挲着那枚青玉扳指,仿佛能透过它感受到子车琳琅的温度和气息。
这扳指是子车琳琅出了地宫后送给他的第一件礼物,也是她亲手戴在他手上的,对于卫卿池来说,这不仅仅是一件饰品,更是一种情感的寄托。
这枚扳指的存在,让卫卿池想起了母亲对子车琳琅的关爱,以及他对母亲的深深眷恋。
每一次触摸这枚扳指,他都会想起那些与母亲和子车琳琅在一起的美好时光,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然而,就在这时,一声清脆的响声打破了屋内的宁静。
冰裂纹瓷盏在青砖上迸裂开来,发出了清脆的脆响,惊起了梁间的宿鸟。
碎瓷和参汤在白玉砖上蔓延开来,形成了一道触目惊心的血迹。
子车琳琅看着自己颤抖的手,那金镶翡翠的护甲在烛火的映照下,泛着幽幽的光芒。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地说道:“还记得当年,你抱着我的腿哭泣,说绝对不会离开母后……”
卫卿池听到这句话,心中也不禁涌起了一些感慨。
那些曾经的回忆,如同画片儿一样在他的脑海中不断闪现。
然而,就在子车琳琅的话语还未完全落下之时,她突然嗅到了一丝异样的香气。
这股香气异常淡雅,若有似无,仿佛是从遥远的地方飘来的一般,但却又如此真切地萦绕在她的鼻尖。
子车琳琅不禁眉头微皱,她的嗅觉异常灵敏,几乎能够分辨出各种香料的细微差别。
很快,她就确定了这股香气的来源——龙涎香。
龙涎香是一种极其珍贵的香料,其香气淡雅而持久,常用于宫廷和贵族的香薰之中。
然而,让子车琳琅感到奇怪的是,在这股龙涎香的掩盖下,她竟然还嗅到了一种极淡的伽蓝草气息。
伽蓝草?
子车琳琅的心中猛地一震。
她对这种草药再熟悉不过了,因为它是《太素药谱》里记载的永生术必备药材!
子车琳琅的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的疑问和猜测。
难道卫卿池想要的不仅仅是地宫中的财宝和秘密,而是更为遥不可及的东西——永生?
这个念头让子车琳琅的眼神越发的迷惑起来,她凝视着卫卿池,试图从他的表情中找到一些端倪。
然而,卫卿池的脸上只有兴奋和期待,似乎并没有意识到母亲已经察觉到了他真正的目的。
“池儿,”子车琳琅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为了大夏,为了你,母亲自然是可以再入地宫的。只是,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卫卿池见母亲终于点头松口,心情自然是大好。
他连忙说道:“母后请说,您是大夏的太后,无论什么事,寡人定当办得妥妥帖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