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是因为我想带走泽宝，如果我当初生的是个女儿，也许你巴不得让我带着她滚的远远的，免得碍了你和温念念的眼！”她凉薄的声音里充满了刺。
她虽然处于愤怒中，但还没有完全丧事理智，当年他说的每一句话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他说，离婚可以，但我不会把泽宝的抚养权给你。这五年里，每当想起这句话，都能让她痛不欲生。
男人低缓的道：“即便是个女儿，那也是你生的，我也会视她如宝。”
“呵。”慕婧妍发出一声浓浓的讽刺，脸上的表情是悲愤，也是对他无情的控诉，“那你告诉，你既要留着温念念，那还要我干什么？”
楚熙辰幽暗的眼睛直直地落在她的身上，眸色黑的如同浓稠的夜色，又透着灼灼深情，低沉的声音夹杂着夜风，温柔缥缈。
“如果我说，我爱你呢？”说完这句话，他的心里倏地一松，原来这三个字并不难说出口。
慕婧妍愣了一下，但也只是一瞬就缓过了神，她渐渐地垂下头去，指尖扣进掌心。
楚熙辰的视线一直落在她的身上，汽车的灯光太弱，他完全看不到她此刻的表情。得不到她的回答，他的心里骤然忐忑起来，有些七上八下的。
他静默地等着，如同在等待一场庄严的宣判。
良久后，慕婧妍抬起头来，淡漠幽冷的声音不轻不重的响起：“温念念不要你了，所以你觉得我还不错，现在后悔了？”
楚熙辰的喉咙一紧，心脏好像被一把锋利的刀片一点点的剖开，疼痛如同层层浪蝶，势不可挡。
她现在的戒备心这么强，是不管他说什么都不信了吗？
慕婧妍的嘴角牵出一抹凉薄的嘲弄，悲愤的控诉他的行为：“以前你用尽手段跟我争泽宝的抚养权，现在我把他给你，你还想怎么样？”
因为情绪失控，所以她一时没有控制好声音，吵醒了楚泽。
楚泽在楚熙辰的怀里动了动，闻出了他身上的味道，闭着眼睛咕哝的唤道：“爸爸。”
迷迷糊糊的声音，细细糯糯，酥软了两个人的心。
楚熙辰摸了摸他的后脑勺，声音低轻温柔：“爸爸在。”
楚泽没有睁眼，所以不知道慕婧妍也在，他打了个哈欠，软绵绵的道：“我有点饿。”
他放学后就去GM公司找妍妍，到现在都还没吃饭呢。
“好，我让吴妈给你做玉饭松软饭。”言罢，楚熙辰看了一眼慕婧妍，瞳孔太过黑沉深湛，他抱着楚泽缓慢转身，朝着雕花大门走去。
慕婧妍站在原地，望着男人逐渐消失的背影，垂在身侧的手紧握在一起，身体抑制不住的抖着。
他刚才说，他爱她。这大概是她听到的最大笑话了。
当年，温念念没出现时，她也觉得他是爱她的，可后来温念念一出现什么都变了。
如果她相信了他的话，有一天温念念再次出现呢？
她再也不会傻到一头栽进去，让自己遍体鳞伤，重蹈覆辙。
站了片刻后，她才弯腰坐进车里，低垂着眼帘，久久未说话。
耿亦尘从后视镜中看着她，低低叹息一声，发动引擎调转车头，驱车离开。
上一次和革惠她们见过面后，离开酒楼时，慕婧妍给了她们一张名片，还没有等到三天，她就接到了革惠的电话。
恰时，耿亦尘正好在她的办公室，她将手机开了免提。
革惠的哽咽声传来：“耿太太，我已经问过我丈夫了，他说愿意告诉你们，只是麻烦你们帮忙找找我儿子。”
听到马钱愿意说了，耿亦尘蹭的一下站起，快步上前走近办公桌，俊脸上带着一丝激动：“幕后人是谁？”
革惠哭着道：“如果你们愿意帮我找儿子，我就告诉你们。”
慕婧妍示意耿亦尘少安毋躁，然后对着手机淡淡的道：“我们也在找那个人，只要你告诉我们是谁，我们保证你儿子平安无事。”
革惠不确信的问：“真的吗？”
慕婧妍靠坐在真皮椅上，端着水杯慢妍妍的喝了一口：“若是不相信，那你就去警察吧。”
革惠的哭腔里带着对警察的失望：“警察局我去过了好几次，他们总是敷衍我，我也是没有办法了。”
慕婧妍温温漠漠的道：“既然你无路可走，那就只能相信我们。”
“马钱说，联系他的是个女人，那个女人好像姓赵。”
耿亦尘撑在桌上的手紧握成拳头，手背上青色的血管凸起，胸口被愤怒填满。
他长臂一挥，桌上的文件夹和笔筒“哗啦”一声掉落在上，动静大的惊动了唐助理。
唐助理进来，看到地上的狼藉，又看到耿亦尘周身都笼罩着黑暗气息，站在门口踌躇。
慕婧妍摆了摆手，她会意的欠身退出去，顺手掩上办公室的门。
电话那端的革惠疑惑的道：“你那边有什么声音……”
“明天你儿子就能回家。”
不等革惠询问，慕婧妍挂断了电话，她看向脸色阴冷的耿亦尘，动了动嘴唇，但看耿亦尘那阴戾的表情，知道他也已经猜到是谁了。
听到革惠刚才说对方姓赵，她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赵莹莹。
赵这个姓氏少见，A市虽然不止赵莹莹一家姓赵，但耿晶向来深居简出，又是温温弱弱的姓子，根本不会与人结仇，唯一与她有仇的就是想要当文太太的赵莹莹。
如果说耿晶跟文涛没有离婚，赵莹莹贪图文太太的位置，这倒还说的通，但那个时候他们两人已经离婚了，赵莹莹为什么这么做？
耿亦尘快步往外走，身上带着令人胆战心惊的杀气，像是从地狱是爬出来的一般。
慕婧妍急忙追上去，抓住他握上门把的胳膊，正要劝他不要冲动，耿亦尘回头看着她：“我回来就是为了给耿晶讨回一个公道，所以别阻止我。”
慕婧妍有些心惊的看着他幽暗森寒的瞳孔，她见过颓废狼狈的耿亦尘，却没见过浑身煞气的他。
她牵了一下嘴角：“我不是要阻拦你，只是想提醒你一句，她是楚熙辰的表妹。”
耿亦尘表情不变，扒开她的手，拄开办公室的门走了出去。
过了片刻，唐助理进来，将地上的东西捡起，整理好放在桌上。
慕婧妍问：“贾秘书呢？”
“跟耿总一起走了。”
慕婧妍稍稍放心下来，纵然耿亦尘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但贾秘书会劝着他。
到了下午，她刚忙，准备打电话给耿亦尘问情况如何了，手机刚拿在手上，就接到了贾秘书的电话。
一贯沉着冷静的贾秘书，声音有些焦急：“耿总监，你快来一趟，我劝不住耿总，再这样下去就要闹出人命了。”
慕婧妍心头一惊，问了地址后，拿着椅背上的外套快步出了办公室。
她到码头废弃的小货仓时，已是半个小时后。
贾秘书在仓库外徘徊走动，看到她前来，立马迎了上去：“耿总监，你总算是来了，耿总跟疯了一样，把人往死里撞。”
闻言，慕婧妍的眼睑突突地跳了两下，单轮耿亦尘早上怒气冲冲的模样，她也能猜到赵莹莹绝对是吃尽了苦头。
“你怎么不在里面劝着点？”
贾秘书一脸的有苦说不出：“我劝不住，被他轰了出来！”
慕婧妍已经猜到了里面的光景，但推开门的那一刻，她还是惊的愣在了原地。两个保镖双手背在身后，以军人站立的姿势站在一旁。
躺在地上的女人头发凌乱不堪，整张脸都被鲜血染的看不清容貌，墙上有一块地方血迹斑斑，鲜血顺着墙面一直往下流，滴落在地上。
耿亦尘站在赵莹莹的一米外，不停的喘着粗气，握成拳头的双手指骨泛白，浑身带着地狱修罗的阴煞之气，看的让人胆战心惊。
慕婧妍回过神来，看向贾秘书：“去看看还活着吗。”
贾秘书点头，看着恐怖的耿亦尘有些怕，挑了一个离他最远的位置，上前在赵莹莹的面前蹲下，扒开她脸上被血水浸湿的头发，探了一下她的鼻息。
见她还有气息在，回头看着慕婧妍：“还活着。”
这句话像是刺激到了耿亦尘，手指捏的咯吱作响，跨步上前。
贾秘书看到他一副要吃人的模样，吓的往旁边挪去。
见状，慕婧妍快步上前拉住他，耿亦尘正在气头上，胳膊狠狠一甩，竟是将她甩的连连后退，高跟鞋一崴，跌坐在地上，脚裸上钻心的疼痛令她脸色惨白。
她试了一下站不起来，疼的她倒抽了一口冷气，立马喊道：“贾秘书，拦住他。”
贾秘书虽然害怕现在的耿亦尘，但还是壮着胆子上前去拦他。
耿亦尘暴戾的开口：“滚开！
贾秘书战栗了一下，闭着眼睛不看他，扔是挡在他的身前。
慕婧妍看着男人宽阔挺拔的背脊，语速疾快的道：“亦尘，你冷静点，你这样是会把她打死的。”
“死了正好还耿晶的命。”成为植物人的耿晶，跟死人有什么区别？
“她不但是楚熙辰的表妹，还是文涛的老婆，要是她死了，他们肯定会追究，你是会坐牢的。”
慕婧妍惨白的脸色还没有恢复，脚腕越是疼痛，她就越是清晰。
赵家虽然不足为惧，但单单只是一个文家就够他们应付的了，如果楚熙辰再掺和，耿亦尘绝对逃脱不了法律的追究。
耿亦尘不为所动，垂在身侧的两手紧握成拳，看着躺在地上的赵莹莹，眼里杀气重重：“只要能为耿晶报仇，无论做多久的牢我都愿意。”
“如果你做牢了，那耿晶呢？”慕婧妍皱着眉头，温淡的声音有些低沉，“谁来照顾她？”
最后一句话，让暴戾的耿亦尘渐渐冷静下来，对啊，他要是出了什么事，谁来照顾耿晶？
谁照顾她，他都不放心。也许有一天她忽然醒过来了呢？她第一个看到的人应该是他，而不是别人。
看到耿亦尘渐渐恢复了冷静，贾秘书松了一口气，两腿一软瘫痪的坐在地上，喘息片刻后，抬手擦了擦额上的冷汗。
他从未见过如此恐怖可怕的耿亦尘。刚才如果不是耿总监，他恐怕也要像身后的女人躺在地上动不了了。
耿亦尘情绪稳定下来，走到慕婧妍的面前，见她的面容苍白，在她的面前蹲下，伸手触向她的脚腕，然后抱起她往外走。
慕婧妍越过他的肩膀，看向贾秘书：“找个医生来看看，别让她死了。”
贾秘书还处于惊魂未定中，胸膛激烈起伏，听到她的话后，软绵绵的应道：“是。”
出了仓库，耿亦尘将慕婧妍放在车里，自己也绕过车头上了车，调头驱动汽车。
到了医院，耿亦尘解了安全带下车，绕到另一边扶着她从车上下来。
慕婧妍瞥了一眼从里面进出的人：“其实不用来医院。”
“伤的很严重，最好是拍片子看看有没有伤到骨头。”
虽然耿亦尘的下巴还是紧绷在一起，脸色全程都没有什么表情，但语气还算温和。
今天她穿的鞋子有点高，崴的那一下也确实不轻，随即也没再说什么。
耿亦尘扶着她进了医院，在花圃的长椅上坐下：“你先坐一会儿，我去把车停好。”
慕婧妍温温静静的道：“嗯，你去吧。”
耿亦尘走后，她坐在长椅上看着进进出出的人，有来看诊的病人，有穿着白色大褂的医生护士，有悲恸的哭声，大概是死了亲人。
“妍妍。”稚嫩软糯的声音，不大不小的响起。
她侧头看去，楚泽牵着楚熙辰的手站在台阶上，男的英俊冷漠，小的可爱乖巧。
楚泽松开了楚熙辰的手，迈着小短腿向她跑来，想要扑进她的怀里，但看到她面容温淡，止住脚步，脆软软的道：“妍妍，你坐在这里做什么？”
慕婧妍见他想要跟自己亲近，却有此怯怯的，手指动了动，最终还是忍不住的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嘴角弯着微不可察的弧度：“你呢？来医院做什么？“
楚泽见她这一举动，心里乐开了花：“奶奶生病了。”
她怔愣了几秒，随即淡淡问道：“她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