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莲花从来没在人前这么狼狈过,一口茶喷出老远,整张脸蓦地烧红。
“咳咳咳咳咳咳——”
叶灼狐疑地看着他。
何晓凤也很震惊。
唯有方多病哈哈笑起来,“老狐狸,真看不出来你这么清纯呢?”
“咳咳——”李莲花赶紧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压惊,慌乱间拿错了叶姑娘的杯子,发现之后更尴尬了,只好把两只喝过的杯子都放在自己面前。
明明运了内力,却怎么都褪不去脸上的热。
李郎这个称呼,实在是……
好不容易快要忘记的梦一股脑涌上来。
“李大门主不喜欢听我叫‘大门主’呀?”
“那你喜欢听什么?”
“夫君?”
“李郎?”
“还是……相夷哥哥?”
耳畔仿佛传来了小叶姑娘的娇笑声,像有人从耳孔中吹进来一蓬火药,再扔下火星子——刺啦一声从耳尖到脸皮再到五脏六腑,都烧得慌。
“这、这……我与叶姑娘毕竟尚未成婚呢。”李莲花抚着胸口大喘气,狠狠瞪了一眼方多病,“小孩子家家的别口没遮拦!”
“又不是我提议的,瞪我干嘛。”方多病才不会被他吓住,反而一脸坏笑看向叶灼,“再说,这不得看叶姑娘想喊什么。”
叶灼一时有些发愣。
她不是很擅长应对这种场面——除了霓裳和绿夭,她并没有其他亲近的朋友,也不曾面临这么多人带着善意的打趣起哄。
表现得太生硬,恐怕破坏气氛,但也无法像欢场上那样应对。
而且,她该喊李莲花什么呢?
她从前喊李相夷要么是“李门主”,要么是直呼其名。
后来喊李莲花也一样——要么是“李神医”,要么是“李莲花”。
突然一声威严厉呵自帘后传出——
“方多病!你有没有点礼数!”
是方则仕从亭外跨步进来,他刚换下朝服,进来听见第一句是李莲花斥他“小孩子家家的别口没遮拦”,立刻就火了。
方多病闻声一个激灵,条件反射站起来。
方则仕继续训道:“你看看你!流里流气!站没站相!给我站好!”
方多病缩了缩脖子。
“天天惦记着混江湖,让你去混又混出什么名堂了!”
方多病不爽:“我现在也是百川院的正式刑探了,怎么叫没混出名堂……”
“你不是整日把李相夷挂在嘴边吗,人家十五岁就是天下第一,十七岁就创立了四顾门和百川院!你呢,你今年二十了!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成就?!”
方多病被说得无法反驳。
那当然……不是人人都能跟他师父李相夷相比的。
他好不容易从轮椅上站起来的,跟天生剑神比,也不是这么个比法吧。
方则仕冷着脸在主位上坐下了,“这次参加完婚宴,就给我乖乖回去娶公主。”
“我不乐意娶公主说多少回了!”方多病也赌气坐下,“就算我没有我师父那么大能耐,也不能逼我跟一面都没见过的人成亲啊!”
方则仕直摇头。
皇恩浩荡,哪会考虑什么两情相悦,又如何是做臣子的能拒绝的?
他放任方多病逃婚已经是冒了很大风险,也就是公主本人没有追究,否则……
方则仕这一通训斥,倒也正好给李莲花解了围。
他好不容易缓过来,吩咐婢女给叶姑娘重新拿个杯子。
叶灼见他躲自己眼神,反而看得更起劲——李莲花脸上还残留着一抹红晕,倒是难得有血色。
于是她试探着小声喊了句:“莲花?”
这次反应倒是没有那么大。
李莲花只是微微一怔,而后对她笑了笑。
席间有方多病和何晓凤热场,加上李莲花和方则仕随意客套两句,气氛十分融洽,叶灼不说话也不会尴尬。
辞别方府之后,两人就在街上随便转转,享受难得的惬意。
“刚刚方则仕跟你聊了什么?”
“啊……说来挺不可思议的。”李莲花笑了笑,“方尚书猜出了我的身份。”
叶灼立即紧张起来。
“无事,你不必担心。”李莲花温淡笑道,“你跟我走得这样近,聪明人很容易会联想到。”
“他无意拆穿我的身份,只是想问我是否能为刘可和作保——”
看到叶姑娘眼中掠过一丝杀气,他连忙道:“我没有应。这些事跟李相夷没有关系,跟李莲花更没有关系——我说过不管江湖事,说到做到,你放心。”
“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