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天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惊雷兵团?这倒是头一回听说。”
林天心里暗想:看来这唐门,确实找了个靠山,不知唐门还剩几人,有机会得去看看才行。
自己徒弟青衣的事,自己总要了解了解,做师傅的得帮帮她才行。
猪满志点点头,语气中带着几分向往:“是啊,听说那惊雷兵团的武器厉害得很,连蛮子的兽潮都挡不住。”
“要不是有族规,还要祭祀猪神,我们三兄弟或许已经参了军。”
猪满志说起参军,倒是有些向往,表情舒展很多。
林天笑了笑,没有接话。
他放下酒杯,目光扫过桌上的饭菜,尤其是那盘狼肉,故作随意地问道:“对了,猪山这边每个月都有祭祀吧?我看村里祠堂挺热闹的。”
猪满志闻言,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随即笑道:“是啊,每个月十五是小祭。”
“村里人都会去祠堂上香。”
“下个月初五是大祭,一年一回,那可是咱们猪山最重要的日子,到时候全村人都会参加,祭品也比平常丰盛得多。”
林天点点头,心中暗自记下。他端起酒杯,与猪满志碰了碰,笑道:“那到时候我可要好好见识见识。”
猪满志哈哈大笑:“放心,林兄弟既然来了,就是咱们猪山的客人,大祭那天一定让你开开眼!”
林天也是哈哈一笑:“祭祀我倒是了解不少。”
“活人祭,死人祭。”
“牲畜祭,灵物祭。”
“不知猪山是那种祭祀方式?”林天眼睛微眯。
猪满志的脸却变得有些不自然:“当然……牲畜祭啊。”
林天“哦”了一声:“我见的多是活人祭,没想到猪山不用活人。”
“看来猪神确实心善。”
猪满志似是不想多在这上面多讲,摆了摆手说道:“活人祭太不人道,有伤天和,猪山早就不用活人祭……了。”
林天瞬间明了,没有说话。
两人又喝了几杯,猪满志的话匣子也打开了,从西北的局势聊到猪山的风土人情,甚至还说起了村里的一些趣事。
酒过三巡,猪满志已经有些醉意,他拍了拍林天的肩膀,含糊不清地说道:“林兄弟,咱们猪山虽然偏僻,但也是个好地方。你既然来了,就多住几天,等大祭过了再走也不迟。”
说完猪满志似是真喝晕了,头倒在桌子上打起了鼾声。
林天笑了两声:“话挺多,就是酒量差点了点。”
林天看着趴在桌上的猪满志,伸手轻轻晃了晃酒坛,残酒在坛底发出空荡的回响。
林天起身推开木窗,裹着雪粒的风呼啦啦灌进来,吹散了屋里浑浊的酒气。
猪满志的鼾声忽高忽低,手指无意识地抠着陶罐上的裂纹。
那陶罐外壁刻着猪首人身的图腾,裂纹恰好横贯神像眉心。
\"信也不信...\"
林天轻“呵”两声,用鞋尖拨开滚到脚边的酒坛,目光扫过猪满志粗布衣襟里若隐若现的刺青——那是用朱砂混着兽血纹的猪神图腾,经年累月已经褪成暗褐色。
这汉字就像猪山上开裂的冻土。祖祖辈辈的传承在他骨血里扎了根,可贫瘠的土地长不出新芽。
他信猪神能庇佑村落平安,却比谁都清楚供桌上的三牲换不来米粮;他守着族规不敢离山,醉酒时又总念叨着惊雷兵团那些能轰碎山石的铁丸。
“看的出来是你是挺想参军。”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渐渐盖住祠堂飞檐上的镇兽。
林天解下外袍盖在猪满志背上,指尖触到他后颈时微微一顿——那里有条蜈蚣状的旧疤,可能是参加祭祀时被香炉烫的。
\"当啷\"一声,陶罐被猪满志胳膊扫落在地。含混不清地嘟囔:\"参了军...给老三...说媳妇...\"翻个身又没了声响。
不光是猪满志,一旁女子也是趴在了桌子上,只不过很怪异,这女子从头到尾没说过一句话。
也没吃过一口菜,刚开始的摇头,到后来撞桌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厉鬼附身,情非得已。
知道的才知道怎么回事。
真要是厉鬼附身,林天还真想看看厉鬼怎么个事,不过他看的出来并不是厉鬼,而是那股极阴之力,在冲她脑壳。
林天咂了咂嘴,这事赶谁身上,谁都受不了,只能硬抗,就跟发烧没药一样。
抗呗。
林天轻手带上门时,瞥见墙角堆着的榆木箱子。
箱盖上积着厚灰,但铜锁扣亮得反常,显然常被摩挲。箱角露出一角红布,像是嫁衣的料子。
“倒是忘了问了,这院子是谁的,总感觉没人住,倒是处处都有人照顾的样子。”
林天合上门扉的瞬间,檐角铜铃被风雪撞出细碎的呜咽。
他站在回廊下呵出一口白气,看着白雾被风撕成缕缕残絮,忽然想起方才酒桌上猪满志说起惊雷兵团时发亮的眼睛,像极了腊月里孩子们盯着灶糖的模样。
廊柱上挂着的蓑衣簌簌作响,林天伸手拂开积在竹编斗笠上的雪。
“你在干嘛呢囡囡。”
囡囡回过头对着林天笑了笑,继续用一条烧火棍,在地上画着歪歪扭扭的小猪。
地上还躺着一本书,被风一吹,林天看到那半阙《破阵子》,墨迹被雨水晕开,依稀能辨出\"醉里挑灯看剑\"几个字。
\"倒是应景。\"
“你这孩子,不是不喜欢看书吗,又从包袱里掏书作甚。”
林天轻笑一声,转头望向祠堂方向。
飞檐下的青铜风铃在雪幕中若隐若现,铃舌上系着的红绸早已褪成灰白,却仍固执地保持着三十年前祭祀大典时的结法——双猪衔环结,须得用三股朱绳穿七次月牙扣。
他突然明白猪满志身上那种撕裂感从何而来。
这人就像祠堂门前的石敢当,一面刻着驱邪镇煞的符咒,一面又被孩童拿碎瓦片刻满歪扭的\"王二狗到此一游\"。
祖训是刻进骨头的经文,而山外铁丸惊雷的传说,是顺着裂缝渗进来的野草籽。
厢房里传来陶罐滚动的声音,接着是重物坠地的闷响。
林天眼力惊人,透过窗缝窥见猪满志正抱着榆木箱子喃喃自语,箱盖大开,里头那件褪色的嫁衣在此时泛着诡异的橘红。
猪满志把脸埋进布料狠命吸气,喉间发出受伤野兽般的呜咽:\"翠姑...参了军就能...就能...\"
林天悄然后退三步,靴跟碾碎了一片冻僵的枯叶。
碎叶声惊醒了厢房中人,猪满志猛地合上箱盖,铜锁扣相撞的脆响刺破雪夜。
当林天转回廊角时,听见屋内传来压抑的、用额头撞箱子的闷响,一声接一声,混着漏进来的风雪在梁柱间游荡。
他解下腰间另一个酒葫芦仰头灌了一口,喉头火辣辣地烧起来。
葫芦底沉着年前在江南收的杏花酿,此刻尝来竟与猪山的风雪酿有七分相似——都是陈年的苦,裹着酿不化的涩。
“对了,那女子还在屋内。”
林天倒是不担心猪满志酒后乱性,林天怕的是猪满志酒后乱性被女子三刀砍死。
还是把两人分开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