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的九重山长老看不真切，只知道江凌波突然发疯似的冲出去，替那位朋友挡了一道雷劫。
这在修仙界的人看来，几乎是不言而喻的爱慕了，毕竟除了对自己最在意的人，谁会轻易替人挡下雷劫。
一时间，长老们之间议论纷纷。
“那位是凌波仙子的道侣？”
“凌波仙子平日里看着冷冰冰的，没想到还是个痴情人”
“他们两人实力相当，倒是一对神仙眷侣！”
老申头闭口不言，只抬手替江凌波下了逐客令，“今日渡劫一事，还请诸位长老三缄于口。”
打发走其他人后，老申头带着燕宴赶到艾草和江凌波身边。
走近才发现，艾草身上还有魔气，他本就对艾草刚刚引来八道劫雷的事心存疑惑，当即质问道，“你是半魔？”
艾草没有隐瞒，“是。”
旁边的燕宴终于能开口说话了，他急得不行，“二大爷，小师兄他是好人！”
老申头看燕宴和江凌波的样子，估计是早知道艾草的身份了。
“你踏入元婴境了？”比艾草是半魔更让老申头吃惊的是，短短几个月不见，艾草竟然又一次跨越了大境界，达到了元婴境！
如此天纵奇才，如果走得是正道，自然是天下大幸，但万一行差踏错，只恐怕是祸乱之源！
老申头掩去眼底的忌惮和一丝杀意，看向晕倒的江凌波，“你的事我暂时不过问，等凌波醒来，让他跟我说。”
此刻，含光剑也因为耗尽力气变回了剑体。
身边没了旁人，燕宴终于可以和艾草独处。
艾草本来还在想要编什么话哄骗这个不谙世事的小少爷，结果燕宴什么都没说，上来给了艾草一个大大的拥抱。
他不敢抱太紧，怕碰到艾草的伤口，可又实在想念的紧，于是死死地箍住自己的左右手。
“小师兄，你终于回来了，我好想你。”
艾草诧异道，“你不问我，为什么会是半魔？”
“我不管什么半魔半仙，我只知道你是我的小师兄，是这个九重山上除了我娘对我最好的人！”
燕宴这些日子以来勤学苦练好不容易积攒的一些正经姿态一看见艾草就全都抛之脑后，他是没见过什么世道险恶，但并不是真的不分善恶，至少，他知道谁是真心对自己好。
“我娘说了，人没法选择自己的出身。”燕宴的眼底是从未见过的认真，少年还是穿着一身贵气的紫衣，但脸上越发清晰的棱角和手心厚重的老茧都昭示着他已经渐渐长大的，“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只要自己坚持如一，就不会被改变！我相信小师兄！”
艾草是真的被感动了，他可以毫无负担地去欺骗如江凌波，炎燚这样的人，因为他们也同样权衡着利弊，互相利用，可如燕宴，含光这样，无条件站在自己这边，不管发生什么，都愿意相信他的人，他没法忽视这样的偏爱，更不敢辜负这样的信任。
他以前是一个孤儿，吝啬于和所有人产生联系，所有试探靠近他的人，他都会礼貌地和对方保持距离，看似亲密，实则遥远。
他自认自己是一个冷心冷血的人，因此才最快地适应了这样一个又一个的任务世界。
可是总有一些人，让狠心如他也无法做到完全忽视。
如金裘一，雪狼，柳如晦，路展望，冷净，李解……还有面前的燕宴……那些他以为早已忘记的名字和面孔，不断地浮现在自己面前。
泪水无声地划过面庞，艾草抬手抱住燕宴。
轻声道了一句，“谢谢”。
或许，他此刻想感谢的不止是面前的少年，还有，很多很多人。
或许，世界万物皆苦,而那些明目张胆的偏爱，是他最后的救赎。
那天之后，一切好像都恢复了原样，艾草还是九重山上一个普通的弟子，每天带着燕宴早出晚归的修炼。
但江凌波却肉眼可见地忙碌了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那天渡劫时的拥抱，还是后来老申头找他聊了什么，江凌波开始有意无意地躲着艾草。
艾草只能传信告知江凌波，魔族即将突破封印的消息，让他做好准备。
而此时整个九重山上下也突然开始紧绷起来，紧急召回了很多在外历练的高阶弟子。
几乎所有金丹以上修为的弟子都聚在了一起，这里是九重山的禁地，也是镇压着魔界路口的封印之地。
通体乌黑的镇渊剑上流转着几道血痕，剑身逐渐有些开裂。
老申头满脸忧愁地看着镇渊剑，面色发苦，“这封印居然真的开始松动了！万年过去，恐怕镇渊剑断裂那日，便是人间烈狱。”
“铸剑城的五长老怎么说？”戒律堂的大长老问道。
“镇渊剑的剑身虽然出自铸剑城，但剑灵是天生地长，他们也不知道，再加上五长老里最有威望的叶老爷子前阵子被魔修杀害了。”老申头叹了口气，“恐怕，这也是魔族早就计划好的。”
“那咱们就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吗？”戒律堂大长老急得团团转，“请掌门出山呢？”
老申头当即制止，“不可能！燕掌门如果此时出关，恐怕此生无缘飞升，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打扰！”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戒律堂大长老怒怼道，“难道我们要眼睁睁地看着魔族入侵不成！”
话说到一半，他突然眼睛一亮，看向旁边沉默的江凌波，“凌波，你那位道侣呢？他的命剑是含光剑，如果有他帮忙，是否能和镇渊剑的剑灵沟通，我们也好知道如何能帮上忙啊！”
江凌波皱眉，当即否认，“他不是我的道侣。”
戒律堂长老也不想跟他掰扯这个小事，顺着他的话说，“就当不是吧，你那位散修朋友！你好歹帮他挡了一道劫雷，如今九重山有难，请他帮忙不行吗？”
江凌波犹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