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南疆,就是被天山山脉和昆仑山合围起来的一块地方。西面是帕米尔高原,东面是阿尔金山脉和祁连山脉。
这个被崇山包裹起来的地方非常广大,足足有四五个辽东那么大。那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除了荒山就是沙漠。
被硬说是草原的地方,在地图上来看更像是荒漠里面的一些绿洲而已。
自古丝绸之路宁愿从北边绕上一大圈儿,也不愿意在南疆的塔克拉玛干沙漠穿过去。
这是一片被上苍遗忘的土地,也只有被蒙古人撵得没处去的维吾尔人,才艰辛的生活在这里。
祖大寿不明白,这么一片鬼都不愿意去的地方,李枭为毛要废大力气剿灭那些穷困的唯兀尔人。
自己在北疆,耿仲明和孔有德在青海。高原上有大明的附庸格萨尔!
主要动手还是祖大寿的农垦师!
这是一次干瘪的行动,发不了大财。唯兀尔人的牛羊不多,甚至有些人已经抛弃了游牧民族的传统,转而寻求耕种。
由于气候干旱,这里耕种土地。也就是种一葫芦收两瓢的事情!
不过李枭的命令,没人敢敷衍。尤其是这种郑重其事的,把这几个封疆大吏叫到京师,看杨嗣昌的娃样子。
真狠啊!
一代封疆大吏,被人像狗一样在台上凌辱。头发一边被剃成了秃瓢,一边还留着。还说什么这叫阴阳头!
李枭这是在告诉所有人,就算你是封疆大吏。只要李大帅不高兴,顷刻间你就会沦为高台上的小丑任人羞辱。
对于李枭这个计划,祖大寿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
虽然身为四个主力师的师长之一,可祖大寿的四师实力是最差的。轻火力虽然很牛,但重火力非常缺乏。
不过在草原上,似乎也用不上什么重火力。谁家千里奔袭还拉着大炮的!
座在飞艇上,祖大寿看着下面的伊犁河谷。
他的治所在哈密,这里距离伊犁河谷太远了。飞艇需要在迪化加一次油,才能飞到伊犁河谷。
人实在是太少了,手下四万多人加上五万多农垦师。想要控制这么大片的地方,几乎是不可能的。
幸亏好多地方并不适合人类居住,这样祖大寿才能让部队稍稍集中一些。
没办法的事情,中原人并不喜欢西域,也并不愿意来西域。内地的土地还不够紧张,大批的劳动力又进了工厂。
对于西域,李枭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现在西域的大明人,差不多一半以上都是军人,剩下的还差不多都是军人家属。
“师长,前面似乎起了暴风。咱们还是就近在哪个定居点落下吧!”飞行员指着天际边上,一堵黄色的墙惊恐的说道。
这就是着名的沙尘暴了,西域的沙尘暴要远比河北的可怕。狂风卷起来的沙子,好像一堵土黄色的墙一样,真正的上接碧落下坠黄泉。
沙尘暴是飞艇最可怕的敌人,只要在天上碰到就是灭顶之灾。
“前边就有一个定居点!”参谋指着地图,很快找到了一个定居点。
“如果速度快些的话,应该可以赶在沙暴来临之前降落。”飞行参谋指着地图简单测算了一下。
“好吧!到定居点降落。”碰到了沙尘暴,祖大寿也没办法。
沙尘暴并不会因为他是师长大人,而多给一些面子。
庞大的飞艇调转了一下方向,开启全速向定居点飞了过去。身后那土黄色的沙墙越来越近了,祖大寿的心也不禁提到了嗓子眼儿。
飞艇倒是可以随时降落,可巨大的气囊和下面连着的吊舱会被狂风直接吹飞。人直接暴露在沙尘暴里面非常危险,别的不说,单单是那些沙尘就能让人患上严重的肺病。
在缺医少药的西域,这种病死亡率相当高。
只有飞到定居点,降落在定居点里面。人跑到门窗严实的房子里面,才能躲过一劫。
就在祖大寿提心吊胆的时候,飞艇终于落进了定居点。
这是一个有三百多人的大型定居点,看到飞艇过来那个营长屁股中箭一样的窜了出来。这年头能乘坐飞艇的,可都是大人物。
“师长!”看到飞艇上下来的居然祖大寿,那个营长赶忙立正敬礼。
“你是……!”这家伙用毛巾裹着脸,祖大寿一时认不出来。
“属下农垦三师二团三营长赵宝顺。”那个营长赶忙扯下毛巾,让祖大寿看到自己的脸。
“哦!”祖大寿有些懵,他的另外一个身份是农垦师的司令员。理论上,这些农垦师都是他的部下。
“师长,沙暴快来了。咱们还是进屋说吧!”赵宝顺看到越来越大的风,赶忙请祖大寿进屋。
这边飞艇上的飞行技师,早就窜下来将飞艇气囊排气阀开到最大。庞大的气囊是巨大的迎风面,在这种级别的狂风下,地上钉多少羁绊绳都没用。
只能是将气囊里面的气排出来,尽量减少气囊的迎风面积。
看着越来越黑的天,祖大寿从善如流进了房子里。
“师长您喝水,请放心,这里的玻璃窗都是三层的。而且沙暴来的时候,外面还会竖起一道木头钉成的防沙板。
虽然还是会有少量灰土进入到屋里,可已经没多大威力了。”营长招呼着勤务兵给大佬们倒水,一边亲自站到祖大寿身边讲解。
正说着的时候,房顶上“卡啦”声不绝于耳。很快,一长溜木板斜着就被从房顶推下来插进地上的土坑里面。
那些牲口棚子,同样用木板挡上,只不过木板后面,衬着一层帆布而已。
很显然,这些农垦师的士兵对于应付沙尘暴已经有了丰富经验。怪不内地人不愿意来西域,这里的生活比起内地来还是太过艰苦。
骆驼纷纷哀鸣着跪倒在地,将自己的脑袋掩盖在厚厚的驼毛底下的时候,祖大寿就知道沙暴到了。
地平线上一道黑色的土墙横推过来,沙暴不知道何时已经强化成了黑风暴。
黑风暴的风力巨大,但是砖石建成的房屋完全能够预防,恐怖的是浓密的沙尘,在这样的天气条件下能见度极低。
泥石流的破坏力要比洪水的大,同理,裹挟着砂石灰尘的黑风暴却要比同样大小的风狂暴一百倍,从远处的沙漠进入绿洲,也只不过稍稍的变缓了一些,随着时间的推移它还是带着各种怪啸将定居点覆盖的严严实实。
“让外面的人快进来,这时候还管什么飞艇。”隔着玻璃,祖大寿居然发现飞艇上的技师还是试图排空那巨大的气囊。
可高达十米的气囊,怎么可能是一时半会儿可以排空的。
这些技师再不进来,就会被沙暴连人带飞艇吹飞。
“大帅,气囊是保不住了。他们想要保住吊舱!”
果然,最后几根钢缆被手榴弹炸断。巨大的气囊一下子就飞到了天上,只飞起三五十米高就被黑风暴吞噬了。
天色完全黑下来,桌子上的油灯好像是一只萤火虫。
那些技师们带着一阵狂风冲进了屋里,双层房门随即落插紧紧关上。
祖大寿听到了各种各样怪怪的咆哮,某一瞬间他甚至听到了骆驼的哀鸣。
“师长,您喝水。”害怕灰土掉进茶杯里面特地加了盖子,赵宝顺不想放过这样一个巴结领导的机会。
“嗯!”祖大寿知道,这里不可能有茶叶,有杯清水喝已经是不错的待遇。
“经常刮沙暴?”
“春秋两季是经常的事情,这季节刮的比较少。”嘴上说,赵宝顺心里却在感谢这场沙暴给了自己接近贵人的机会。
“他娘的!”祖大寿怎么也没想到,居然会碰到这么倒霉的事情。
飞艇毁了,需要从哈密再调飞艇过来。即便是最快时间赶到,也得要两天时间。而且,天知道会不会再碰上什么意外。
沙尘暴这东西来得快,去的也不慢。
祖大寿不咸不淡的问着赵宝顺定居点儿的事情,前后不过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沙暴慢慢停止下来。
只是漫天的沙土,一时之间还落不下来。等沙土也落得差不多了,已经是接近黄昏的事情了。
祖大寿走出房子,看到了一片狼藉的定居点。
自己看到的那个牲口棚子已经被掀飞了,只留下几只孤零零的骆驼趴在地上。马没有见到,估计想要找到的难度很大。
祖大寿是骑兵出身,最是喜欢马。尤其是西域的高头大马,远比辽东和蒙古的战马好太多。见到马没了,表情有些伤感。
“每次沙暴过后都是这个样子,骆驼本身比较重,不太害怕这东西。马就不行了,它们不会闭气,即便不死将来也干不得重活。
所以,马都被牵到地窖里面了,您看!”似乎看到祖大寿的不快,赵宝顺指着不远处的地窖。
几个马夫正打开地窖,掀开厚厚的毯子,将里面的战马一匹一匹的牵出来。地窖虽然可以防风沙,但毕竟是底下通风不太好。如果关太长时间,把马憋死就不妙了。
“嗯!你还是个伶俐人。”看到战马无恙,祖大寿心情好了些。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虽然咱们的屯垦师。但土地实在打不了多少粮食,定居点一是靠内地的粮食补给。另外一个,就是靠放牧牛羊。
没有马,不行啊!”赵宝顺跟在祖大寿后面,看着另外一群人正打开地窖,把里面的牛羊也放出来。
“恩!不错。土里刨食的汉家子,非要在这地方放牧,也难为你们了。”
“不难为!不难为!俺从小生活在兰考,从小连鞋都没得穿。那年黄河发大水,俺娘带着俺逃难到山东。
后来大帅开恩,让咱们这些人去了辽东定居。到了辽东,官家给发了米粮油面。到辽东那天,是俺长那么大第一次吃饱饭。
打那时候起,俺就知道,俺家人的命都是大帅救的。今后长大了,要参加辽军给大帅打仗。
盼来盼去终于盼到了十八岁,俺参军了。后来累功升到了排长,连长。在部队,俺还学会了写字。
后来大帅说,西域要成立屯垦师。俺就报名来了,俺想着就算是再差,也比俺河南老家要好。没想到,还给提了一级,变成了营长。手下有三百七十多人!”
祖大寿被赵宝顺的淳朴逗笑了,这是一个典型的逃荒孩子,最后成长为一个辽军军官的故事。
在辽军部队里面,这样的孩子非常多。
“嗯!好好干,干好了明年提拔你当团长。”祖大寿拍了拍赵宝顺的肩膀,他很喜欢这个三十多岁,脸膛黑灿灿的家伙。
“谢谢师长!”赵宝顺激动的敬礼。
终于看到了自己飞艇的吊舱,迎风面堆起来的土足足有三米高,原先锃亮的玻璃上蒙着一层灰,从外面根本看不到里面啥样。
幸好,玻璃没有被打破。不然,里面那部金贵的电台就废了。
电台是好东西,只要有这么一个东西,祖大寿甚至可以在这里直接给京师的李枭发报。
李枭对这东西非常不满,需要两个人抬着的电台,也他娘的叫电台?
不过没办法,有总比没有强。
就这么个东西,现在大明也只能给每个主力师配发三部。
几乎每个都有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有一部电台必须跟着师长走。
“电台没事情吧!”看到两个兵把电台抬出来,祖大寿有些紧张的问道。
“需要清理一下灰尘才敢开机,不然发生短路电台废了。”通讯参谋无奈的回答。
“赶紧清理,尽快联络哈密,让他们派飞艇来接老子。去伊犁的事情很紧急,不能耽搁。”祖大寿无奈的吩咐一声。
天色黑下来,赵宝顺非常巴结。杀了一只羊,炖得酥烂给祖大寿端过来。
这货不但会打仗,看起来厨艺还不赖。虽然只是放了一把细盐,味道却是绝佳。祖大寿吃得赞不绝口,特地赏了一壶五粮液。
赵宝顺捧着一壶五粮液,非常宝贝的放进箱子里,他决定谁也不给喝,等到休假回辽东老家的时候,给老爹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