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溪镇上也不知道是谁起的头,菖蒲准备离开柏溪镇的消息不胫而走,最开始大多数人还只是将这个消息当做一个段子来看的。
直到某位去给百草堂送柴火的伙计耐不住好奇心问了一句菖蒲,只是万万没想到,居然得到了肯定的答复。
一时间整个柏溪镇都炸开了锅,所有人都在讨论,是哪里让小大夫寒了心,让人家准备离开这里了。
随后也不知道是哪个人传出来菖蒲原本想要参一本现任县令的,善于联想的人们立刻开始了脑补。
“大人,当真是您准备对付那菖蒲?”
县令从梁城一起带过来的师爷探头探脑的看了一眼外面那聚集在百草堂周围,一大早就将百草堂给围的水泄不通的众百姓。
随后立刻做贼心虚的缩回了脑袋,然后一溜烟的从这间客栈的后门跑去了县衙,一见到县令他就忍不住开口询问道。
“我说了,不是我,真的不是我,那几天我都是和你们在一起的,哪有什么机会干这事。
我确实说过类似话,也不知道是哪个不长眼睛的玩意给露出去了。
我又不是傻,一上来就得罪本地的地头蛇,我只是有些不爽而已,你在我这个位置上被一个白丁威胁告状也不会好受。”
最近被这件事闹的非常不爽利的县令刨了刨脑袋,连忙给自己的师爷解释道。
“那他为什么要走?”师爷叹了口气,现在的问题不是自己顶头上司干了什么,而是大家认为自己的顶头上司干了些什么。
即使干了,大家不知道也是好的,就是被知道了,也总比现在啥都没干然后被人堵着的感觉要好受一点,现在实在是太憋屈了。
“你快给我出个主意,这些暴民,我还什么都没有干呢,怎可就凭空污人清白。”
县令这个一百斤的汉子此刻委屈的好似被玷污了清白的小姑娘一样,他想过自己过来之后被世家架空,也想过自己被下面的人阳奉阴违。
甚至想过被人骂是大贪官,但是现在这因为区区一个大夫就被自己治下的百姓称呼为酒囊饭袋,小肚鸡肠还是超出了他的心里预期。
不是,他还什么都没有干呢,不过就是在私人饭局上不经意间的抱怨了一句,你都准备参我一本,将我的仕途给斩断了,我连一句抱怨能不能有,这到底是谁小肚鸡肠啊。
“现如今只能让他留下来了。”
“弄死,会不会激起更大的民怨?”
县令皱了皱眉,他感觉自己的这位师爷有一些极端了。
“我的意思是,让他不要走了。
我可没说要作了他,您要搞他看在我兢兢业业给您鞍前马后这些年的份上也请别说是我出的主意,我不想死后名声臭掉。”
师爷吓得一哆嗦,这老板怎么突然这么的弑杀。
“那搞臭他呢,那些暴民现在想要让他留下来无非是因为他的品行好,搞臭了应该就没有人想要留下他了吧,到时候那什么是我陷害他的风波是不是也可以被压下去。”
“我也想啊,只是这人没有污点啊,泼脏水我倒是也想过,只是我害怕到时候被发现了反而坐实了我们的帽子。”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就让我被这个小娃子给拿捏下去?”
县令坐在了座位上,对方若是商人农民他有一百种,一百种方式弄死他,就是这人有功名在身,他也有方法让其不痛快,最后自己找过来求和。
但是现在这人恰恰就是处于一种无欲则刚的状态,他倒是有想法在普济堂那边动动手脚的。
结果事情还没干他就惊恐的发现自己手下的那些官吏家里面的小孩因为普济堂学费便宜,而且还包吃住的缘故,大都在那里面读书。
他害怕自己这一步走下去,若是被爆出来的话怕不是瞬间就要众叛亲离了。
“他不是想走吗,咱们偏不如他的愿,给他赐匾,还有上面不是有些散官吗,先不管请不请得下来,先大张旗鼓,敲锣打鼓的给他请上,您再亲自去挽留他一番,这事情也就完了。”
“我堂堂一个县令,受了这委屈,非但不能报,还要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给人家送东西去。”
县令一听这话瞬间就不开心了,这些工匠之属在他看来向来是低他这类有了功名之人一等的。
此刻非但不能痛快地报复回去,还要低声下气的去求人,实在是很难让他感到痛快。
“这也没什么损失,咱们又不用非得给他请下来那位置,提个字也就几笔的事情罢了,您不愿意写嫌蛮烦,我也完全可以代笔的。
最多就是说点场面话,讲几句好听的,若是到时候他还要走,那就和我们没有什么关系了。”
师爷赶忙开始顺着毛撸自己的这位顶头上司。
“拿笔来。”
清晨菖蒲一开门就看到了外面乌泱泱的围了一群人,几个在柏溪镇里素来有些威望的老人也在其中,一名老人见菖蒲出来了,便转身挥了挥手,让后面围过来的众人先散开去。
“都聚在这里干什么事,人家大夫是明事理的人,我和他谈谈就是了,你们大早上的围在这里,还让不让人家做生意了,都散了,都散了。”
随着几个老人一起呼喊,围过来的人群终于缓缓散开,最终那三名老人缓步上了百草堂的大青石台阶,向菖蒲拱了拱手。
“惊扰到先生了,实在是大家舍不得您啊,那离开之事属实当真?”
“此事当真。”
“可是遇到了什么事,若是我们能帮忙的,大家伙一起想想办法,说不准也就过去了。”
“并非困难,只是想出去看看。”
菖蒲说完,几名站在门外的老人突然语塞,他们当然也想到了这种可能,只是大家都下意识的去忽略了这点。
现在听对方把话给挑明了,他们反倒是无话可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