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间中的菖蒲将小肉干递给了房梁上的梵影,随后熄灭了房间内的灯火,准时上床睡觉。
“你就拿准了那小子不会杀徐牧?”
梵影在房梁上移动了一下,好奇的询问道。
他对菖蒲可是知根知底的,对方并没有预言的能力,这就让梵影更加的好奇了。
梵影很了解菖蒲的为人,徐牧那家伙虽然和二爷与温老相比不算个好师傅,但是对菖蒲来说,他也勉强合格了。
在梵影看来,菖蒲虽然不会帮助他完成梦想,但是救下他的性命这事应还是会干的。
当初菖蒲将徐牧放走的时候梵影就想要询问这件事了,只是当时人多,后来梵影去听了个戏也就将这个不算什么要紧事的事情给抛在了脑后。
现如今他见徐牧果真回来了,立刻想起来了自己之前未问出的那个问题。
“拿不准。”
“那你就不怕他顺手将徐牧这货给宰了,虽然我也看不惯这货,但若是他死在你眼前,你估计会留个疙瘩的吧。”
“之前我告诉了他也毫无用处,若是他当真会听我的,在我给他塞金叶子并给予忠告的时候就会问我了,要是那个时候他询问我,我自会告诉他事情的原委。
我无法说服他,他那唯一执念实现需要依靠的人是他的仇人,你我都知道他的执念有多深,旁人无法将他给拉出来,他只能自救。
若是之前说了,只是徒增些争吵罢了,不如不说。
至于苍术,他不是一个走极端的孩子,他要是想要走极端,也不会在现在。
如果他下定决心要杀死徐牧,我又能如何阻止一个真心想杀人,一个真心信任杀人者的组合呢,之前救也无用。”
菖蒲睁开眼睛,微微偏转脑袋,看向房梁上站着的梵影。
“那他要是真的动手你应该怎么办。”
“那就是徐牧他自己的劫了,自己种下的因,自己品尝果,怨不得别人。
之后若是有需要,我会赡养夫人和他在外面的妾室,荆芥能帮我也会帮一把,他的幼子我可以送入普济堂照顾到成年,至于其它的,他于我之因只当结此果。”
“那若遇到这件事的不是徐牧,是温老你又当如何?”梵影再次提问,即使看了那么多的戏剧,梵影依然搞不懂这复杂的人心。
现在他发现菖蒲似乎搞懂了一些,为了赶上同伴的进度,梵影立刻举一反三的询问道。
“在不危及你我性命的情况下,我会竭尽全力助其脱困,我是他它日之果,缘自他昨日之因。”
距离徐牧回来的第三日,男人自从回来之后就彻底的颓丧了,也不知道是因为自知今生无望梁城,还是被那突如其来的背刺给伤透了心。
菖蒲在这个雪天出了门,准备去一旁六郎的馆子那边解决一下午饭。
当菖蒲将帽子上的雪花拍下之后,就见这热气腾腾的店内只坐了一位客人。
那是一个着了一身熟悉锦衣的少年,少年背对门坐着,身前没有点面食,只有一小樽酒,一盘卤牛肉。
“感觉怎么样?”
菖蒲来到少年的对面坐下,同时向那边看向他这里的六郎点了点,比了个二,示意对方还是老样子就好。
“不怎么样,复仇之后没有快感,也没有舒畅感,这里依然空落落的,而且感觉更加的空了。”
“那你亏了,干了这么多,什么都没有得到。”菖蒲笑着用手拍掉了少年肩膀上已经开始融化的雪花。
“师傅值不少钱,算赚了的。”
“你不差这些钱,所以如果你没有感觉好点,那么就是亏了。”
菖蒲摇摇头,否定了苍术的结论。
“是否赚了真的那么重要吗?”
“不重要,就和对错一样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否感觉好点了,你现在陷的更深了,所以我说你亏了,而且亏大发了。
费尽心思报了仇,只得到了碎银几两,然后还把自己给纠结的要死,这仇还不如不报。
报仇为的就是念头通达,你说,你现在是不是亏了。”
“是,我不像您,我私心太重,贪嗔痴全占,我不知道如何离开这苦海,我应该继续复仇吗,向那个县令。
这是对的吗?”
“你想吗?”
“我不知道。”
被反问的苍术痛苦的用手刨了刨自己的脑袋,他现在根本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之前他唯一的目标就是报复徐牧,现在报复完了,他却失去了继续前进的动力。
此刻的他就好像一位凭借着一股血勇开始攀登,结果在半途中突然回首,发现前方下方均是万丈深渊的采药郎。
“你想要怎么活,你想要成为什么样的人,你想要你的未来是什么样的。”
“我……我希望他们可以不用担心我,我希望我可以和他们一起在下面团聚,不被一个人留下来。”
菖蒲顿了顿,他这次没有如同上次面对二爷时一样直言这世上并无冥府的存在。
活着的人或多或少知道这点,毕竟除了画本和神话之外,也没有见到有人可以从冥府返回。
他们依然如此坚信,无非是给自己一个希望,一个自己都知道虚假的希望,既然如此又何必残忍的撕破那帷幕,让冰冷的水花淹没无助的人。
“恭喜,你现在做到了。”
“是啊,现在已经什么都做到了,现在我还能干什么呢,是否应该和他们去团聚。”
苍术疲倦的低下了头,他看着面前的桌面,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你认为这是你想要的吗?”
“……不是……”
苍术默默的摇了摇头,最终自己否定了自己的回答。
六郎的面终于到了,一共两碗,热气腾腾的面将两人分隔开来,双方均只能看见对方那愈发迷糊的轮廓。
“我请你,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