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黄色的海滩上遍布红色的尸体,在汉军骑兵的反复绞杀下,荷兰陆军被绞杀殆尽。
整片战场都被鲜血浸透了,打扫战场的汉军刚踩在上面,红色的沙粒立刻就会陷下去,直到小腿方才停止。
“真他娘的渗人,大两千人啊,就这么给你们弄死在这里了。”一个打扫战场的士卒一边干活,一边对朋友感叹道。
“嗤,这才多大场面,以前宰东虏的时候,那才叫壮观。”
“那时候东虏都崩了,一个接着一个往黄河里跳,硬是不敢面对咱们的火铳方阵,那阵子打仗,跟赶羊似的。”
除了留下一些士兵打扫战场,李定国乘胜追击,沿途攻破了几个兵力不足的城堡,便将热兰遮城围了起来。
刚刚返回的揆一心有余悸,一面命令士兵登墙抵御,一面紧急让人叫张玉过来。
“如何,吃了败仗,倒是想起我了?”两人刚见面,张玉便知晓了是怎么一回事,于是出言嘲讽道。
“张,我为我之前的无礼,郑重的向你道歉。”揆一弯腰道。
“呵呵,真理只存在于大炮射程之内,此言果然不假,揆一,你总算知晓,我这些时日以来,所言非虚了吧?”
“是,是,是,张,你很有先见之明。”
“到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张,我想跟你们谈判,不是明天,也不是后天,而是现在,马上!”
“你很急?”张玉看了看揆一光秃秃的地中海,心中得意,故作好奇的问道。
“我急啊,怎么不急了?”
揆一急得直跳脚,忍住了抱住张玉大腿的冲动,祈求说道:“张,再给我一个机会吧,这次我可以让步,只要能让我离开,我就把热兰遮城送给你们,希望你一定要考虑。”
吓人,太吓人了。
他永远忘不了,那些汉军一边杀人,一边喊着尽诛之,寸草不留之类的口号。
他亲眼所见,荷兰士兵无论是哭泣着投降的,还是反抗的,到头来都免不了挨一刀。
他是来发财的,不是来玩命的。
“如此,我便出城为你周旋一阵,至于成不成,还得看军方的意思。”张玉也知道这个老头子被吓坏了。
“感谢您的慷慨,张,上帝与你同在。”
张玉出了城,只身独行来到汉军大营。
“哟呵,这不是张大人吗,怎么的,荷兰人没扒了你一层皮?”高一功一个大老粗,看到文官就没什么好言语。
“承蒙高将军的鸿运,荷兰人除了软禁在下,倒是也算是礼敬有加,倒是高将军运气不错,竟然于乱战之中毫发无损,真是比乌龟还命长呐……”张玉一个反弹技能,倒是把高一功给弄得哑巴了。
区区一个杀胚,竟然大言不惭,敢跟本官耍嘴皮子,这高一功简直是自取其辱!张玉心中得意道。
“哟,老张,你还活着?”一道声音从一旁传来。
“见过李将军。”张玉扭头看去,只见来人气质不凡,英武带着几分儒雅,不是李定国是谁来。
“别整这些虚的。”
“你怎么来了,莫不是出了什么变故?”
李定国一边说着,一边撩开的帘子,将张玉请进大帐之中。
张玉将揆一欲降的事一说,李定国仿佛早有预判,只是微微点头。
“热兰遮城里头顶了天,最多还有一千荷兰兵,他揆一不降才怪。”高一功没好气的说道。
不止是他,汉军将领们可都不希望荷兰人投降,一旦投降了,到手的军功就跟煮熟的鸭子一样,飞了。
“要投降可以,但是不许有条件!只能无条件投降!”李定国沉声说道,下了最终决定。
“热兰遮城坚固无比,此处又无法摆开火炮,且城中有水有粮,荷兰人凭借此城,抵挡十个月不成问题,请将军三思啊。”
“可笑!”
高一功一拍桌子,喝斥道:“今年为了此战,从筹备到现在,已经过去三个月有余,不仅跋山涉水,还折了一个千户冯三。
现在优势尽在我手,何需惧他荷兰?!
现在受降荷兰人,三月努力拼搏,毁于一旦,俺岂能甘心?
尔等畏惧不敢上,俺高一功带头先登,赢了功劳大家分,输了便将俺高一功的尸体用红底金龙旗裹起来便是!”
李定国复杂的看了高一功一眼,随即想到了那个独自驾船撞碎荷兰战船的身影,不禁有些犹豫。
“俺出征前,天子曾有口谕,此战,当以驱逐为主!
既然揆一降意已决,便告知他,俺同意他投降!
我等具体条件,还需要派人禀报天子,看看朝廷诸公之意!”
张玉点头算是认可,欣赏的看了李定国一眼,此人倒是有几分帅才,能顾全大局,更懂得将此军功分享与朝廷诸公,不吃独食,当真是个妙人。
“李兄弟,你……你这是为何,冯三兄弟的仇不报了?”高一功瞪大了眼睛问道。
张玉扭头看了高一功一眼,眯着眼睛笑道:“国家大计,胜过个人得失,冯三乃军人尔,是乃民族之英雄,然则,男儿大丈夫,死则当马革裹尸,他也算死得其所!高将军,你说是不是……”
“就这么算了?!”高一功红着眼珠子盯着李定国问道。
李定国叹了口气,劝慰道:“高老哥,我知道你的心情,冯三是为了救下我等,才丧命的,他如此英雄,我的心情又何尝痛快……”
“好!好!好!”高一功红着眼睛,怒极反笑道:“倒是我不顾全大局了,你既然知道冯三乃英雄,为何还要放过荷兰人!?
俺高一功没啥出息,也没读过书,不知道那么多大道理,也从来未曾想过官场中的人情世故!
但却知道,大丈夫生于世间,当有仇报仇,有恩报恩!
你是统帅嘛,当然要顾全大局,可俺高一功不是!
今日俺丑话说在前头,揆一的头颅俺要定了!
谁敢拦我,俺便不认这个兄弟!”
高一功说罢,头也不回的如同一只野牛一般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