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到了导师们检验练习进度的日子。
导师组拆分,时厘一行人验收女生组的进度。
练习室都是学员们自己挑选的,这一层楼里同时有女生组和男生组,不乏有同一首歌的两组成员,练习室正好面对面的情况。
时厘她们就像走进了一家KtV一样热闹。
这次有A班学员手把手地带领,时厘心里的预期是全员学会歌曲,舞蹈和动线掌握七成以上。
然而,走进练习室,看到学员们散乱的动线时,时厘还是忍不住手动叫停了练习。
“你们这几天是不是都在各练各的?”
学员们面面相觑,似乎还没意识问题所在。
时厘问:“你们是要入侵戴夫的家吗?”
A班学员脸上十分挂不住。
她们拿到的《Insomnia》太古早了。
现在市面上的女团舞大多是可爱或帅气,走性感路线的团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小组里的学员也没怎么尝试过这种风格,跳起来身体僵硬得像冻了三天的鱼。
大家并非没有舞蹈基础,其他歌里的wave部分表现得还算像模像样,但一进到《Insomnia》里就坏菜了,扭扭捏捏,放不开手脚。
平板上播放的原版舞蹈自带弹幕,学员们扒舞的时候,也能看到上面的各种评论。
“好骚”
“好腿”
“财阀狂喜”
这些意味不明的评论看多了。
练习生们满脑子都是现在的观众喜欢girl crush,粉丝会不会觉得有点擦边。
甘昼月看出来了,她按了按太阳穴,对编舞师说道:“四号导师,可以给大家示范一下吗?”
编舞师点了点头,回忆了一遍刚才的舞蹈,就着印象比较深刻的那段编舞跳起来。
他完全按照原版编舞在跳,没有做出任何改动,但这支舞在男性的身上展现出来,哪怕是0.5倍速的律动也没有了那种媚俗感。
学员们自卑地想道。
“五号导师?你来?”
编舞师跳完,甘昼月继续叫出时厘。
时厘想了想,也截取了编舞师才跳过的那段。
同样的动作,在她身上又是另一种效果。
这一段的开场动作是双手交叉挡脸。
第一声鼓点响起,细长分明的指缝里露出了一双眼睛,黑暗里的猛兽正窥视着周围的一切。
接下来的几下卡点,就像是响尾蛇在草丛中穿梭,时厘将全身力量收敛起来,再一点点地释放,与其说是性感,不如说是野性的感官享受。
学员们明知危险将近。
却还是挪不动脚步,也移不开眼。
Insomnia,歌词是空虚的,渴望慰藉的。
但时厘展现出来的,却是辗转难眠的噩梦里被毒蛇用尾部紧紧绞住脖子,只能任人宰割。
这首歌……还能这么演绎?
同样是性感。
两位导师都跳出的不一样的感觉。
甘昼月问:“这首歌有很过分的姿势吗?”
学员们摇了摇头,这么一想,原版编舞想要展现出来的也是健康适度的性感。
甘昼月继续说道:“舞台是你们的主场。你们才是表达者,而不是被观赏的客体。”
“……”学员们恍然。
接下来两个组的问题不算太大。
不同水平的学员同台跳,差距就立刻显现出来了,A班孩子的台风明显成熟太多。
导师们根据每个组最大的问题点评了几句。
《树》的编舞已经基本确定下来。
《树》是一首小清新治愈曲,整首歌比较平,节奏感不强,注定了舞蹈编排上的局限性。
太简单的舞蹈动作会埋没主舞。
太复杂的编舞其他学员容易找不准拍。
《树》组的舞担没有在简繁上纠结取舍,而是注重舞台表现力,营造出了反差感。
时厘专门看了下主舞的名字,闵宥今。
下一个练习室,《过山车》组。
时厘三人推门进来,就感觉到这支小组内的气氛很低迷,练习室里的学员看起来非常疲倦。
两个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看起来不像是在休息,而是在发呆。
A班学员坐在地上,无精打采地摆弄手中的道具,剩下的人聚在角落里安慰哭泣的学员。
“没事没事……再跳两遍就记住了。”
看见导师们上门验收,原本松散萎靡的队伍这才重新聚集起来,开始播放音乐。
歌曲进行到一半。
成员之间也没有任何眼神交流和互动。
时厘记得中间一段是其他成员们退到舞台的两边,留出空间进行一段双人舞。
这段双人互动,是模仿过山车和轨道的摩擦运行,也是这支编舞的亮点之一。
每场直拍都能够引爆观众的尖叫。
但这支临时小组表现得毫无性张力,两名学员一触即离,仿佛过山车脱轨了。
走位和动线也一塌糊涂。
时厘捏了捏眉心,抬手关掉音响,“我要是不叫停,你们下一秒是不是就直接撞上了?”
多当几天导师,她都要长结节了。
组合里出现分歧和矛盾很正常,尤其是part分配和c位选择上,谁都想拿到更亮眼的part。
最受欢迎选手能获得额外票数,没人不动心。
这支队伍也是因为part分配不均产生的矛盾?
时厘话音刚落。
那个眼眶红肿的学员“哇”的一声哭出来,“记不住,动线根本记不住,我记不住啊呜呜呜!”
突如其来的嚎啕大哭,在场的导师都愣住了。
综艺里这样的场面并不少。
练习生有时候会用哭泣来争取镜头。
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但此时此刻,这位学员的哭声震天,应该不是出于什么小心思,而是真到了崩溃的边缘,仿佛要把所有的委屈和压力释放出来一样。
《过山车》走位实在太多了。
一首歌三十多个走位,学员们不仅要记住变化万千的动线,还要记住复杂的舞蹈动作。
尤其是她们隔壁就是男子组,学员晚上下班路过偷看了一眼那边的进度,直接破防了。
这个崩溃的成员是小组里学得最慢的,她已经非常努力地练习,梦里都在回忆动作。
还是练了忘,忘了练。
音乐响起,不是忘走位,就是动作没跟上。
“这是男团舞,他们说不定以前就扒完了。”
“他们跳这种大开大合的动作本来就比我们更有观赏性,肢体力量和爆发也更强,怎么比……”
“这根本、就不公平……呜呜呜……”
她越想越委屈。
她心如死灰地想,被淘汰就淘汰吧,反正被淘汰后瞬间死亡应该也不会太痛苦吧。
学员一声声地喊着不公平,在场的导师一言不发,只是抱着手臂冷漠的看着她。
其他学员只觉得自己浑身也冷嗖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