喀嚓……咔嚓……
尖锐刺耳的响声从坝体内传出,密密麻麻的裂纹随之浮现在坝体上,有如龙蛇疾走,纵横蜿蜒,几乎是在眨眼间目光所到之处的整个坝体就已布满了裂纹,坝体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支离破碎,化为碎片。
这一幕,即便是秦战也为之骇然色变,下意识的向后倒退了几步。
“寸芒……寸芒要现世了……寸芒要现世了……”
郭少白激动得像个孩子般连声叫嚷着。
脸上洋溢着掩饰不住的亢奋。
双眼放光,熠熠生辉,仿佛在这一刻变了个人似的。
黄家叔侄、秃头男等人也无一不是纷纷后退,目不转睛的盯着堤坝上发生的异象。
秦战并没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堤坝上,而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凝神感受来自四面八方的异常气息。
可是!
直到现在他都没感应到任何异常。
他的绅士所到之处,一切如常,平静得像是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
但直觉告诉他,越是平静,就越是酝酿着危机。
秦战不敢有丝毫大意。
愈发聚精会神的感受着四周的异常。
而这个时候的坝体四周,每一寸空气都在震荡,发出噼里啪啦的阵阵爆响声,肉眼可见的乱流涌动。
“王先生……寸芒要现世了……寸芒要现世了……”
秃头男更是激动得连连搓着双手,兴奋如狂的喃喃自语着,“太好了……太好了……我实在是太幸运了……竟能在有生之年亲眼得见寸芒长什么样……”
说话间,秃头男突然双膝一软,噗通一声,直挺挺跪倒在地,然后,咚咚咚,一连磕了三个响头后,这才喜极而泣的开口道:“爷爷、父亲,你们终其一生都没能实现的愿望,即将在我这里得到实现,你们在天之灵有知,想必一定会感到非常欣慰吧。”
“事实上,我们一家三代人的梦想能够实现,全是因为得到王先生的托举,不然的话,我根本不可能看到寸芒。”
“王先生是咱们一家三代的大恩人,你们的在天之灵,一定要好好保佑王先生……”
秃头男像个话痨似的,喋喋不休的自言自语着,尴尬得秦战忍不住想一巴掌扇到秃头男的脸上。
他不是没见过拍马屁的人,但像秃头男这么拍马屁的,却还是第一次见。
“快闭嘴吧!”
郭少白很是不屑的冲着秃头男挥了下手,极尽嘲讽的冷哼道,“王先生都快被你这番话给恶心得想吐了,你在不闭嘴,我他妈就打烂你的狗嘴!”
“你……你不要太过分……”
秃头男鼓起勇气,昂首挺胸的直面向郭少白,他本想以势压人,奈何才一开口就泄了气,以至于紧张得连话都说不利索,“兔子逼急了还咬人呢,更何况是人?”
“呵呵呵……”
郭少白满眼鄙夷的笑望着秃头男,发出丝毫不加掩饰的冷笑声,“真不知你这下三滥的玩意儿哪儿来的勇气在老子面前说这种话?”
“信不信,老子一巴掌就能把你拍成碎片?”
口中说着话,郭少白冲着秃头男抬起手,一副作势欲打的凶恶模样。
他的身躯虽然并不高大魁梧,甚至可以说是矮小孱弱,可他释放出的气场却对秃头男形成了绝对碾压,令得秃头男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你……你最好不要欺人太甚……”
秃头男又一次鼓起勇气,试图警告郭少白,可他的话还没说完,啪的一声脆响,他的左脸就已被高高跃起的郭少白势大力沉的扇了一巴掌,顿时浮现出五根鲜红的手指印,半边脸颊随之肿胀得仿佛发酵的面团,口鼻之中都溢出大量的鲜血。
“敢威胁我?”
郭少白一脸傲慢的斜眼睥睨着秃头男,冷哼道,“真不知道谁给你的勇气?”
“从现在开始,你要是在敢多说一个字,我就送你上路。”
“这么多年来,死在我手上的人,成千上万,再多杀你一个,我也无所谓。”
事到如今,秃头男也不得不讪讪闭嘴,耷拉着脑袋。
因为自始至终,秦战都没开口阻止郭少白,而是任由郭少白一味的打压他。
这足以证明,秦战根本就没把他的死活放在心上,甚至是默认或者说怂恿郭少白打压他。
事实上,郭少白也是因为知道秦战有意借他的手打压秃头男,所以他才敢当着秦战的面,再三挑衅秃头男。
有秦战在背后为他撑腰,他又何必把秃头男放在眼中,想侮辱就侮辱,甚至于想杀就杀,丝毫不必担心秦战秋后算账。
“你要是想死在我手上,那你就再说一句话试试,看看我敢不敢出手杀你?”
郭少白满脸凶恶的瞪着秃头男,不冷不热的叫嚷着。
秃头男不动声色的吸了口气。
此刻,他留在东风坝的唯一目的就是一睹寸芒的风采,名誉、尊严什么都都不重要。
只要能完成爷爷、父亲两代人的夙愿,他甚至可以放弃生命不要。
面对郭少白得寸进尺的挑衅,他选择了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唉……懦夫……懦夫……你简直就是个懦夫……呃……你他妈简直就不是个男人……面对无故而加之的羞辱,你都不敢反抗……”
郭少白一句一顿的笑望着秃头男,言辞间极尽羞辱之能事,“你快脱下裤子来,让我检查检查你他妈是不是个男人?”
秃头男气得涨红了脸,体内气血沸腾,怒意飙升,全身都绷得紧紧的,发出噼里啪啦的爆响声,他很想一拳轰向郭少白,为自己出口恶气,但转念想到家族两代人的梦想,他又不得不收起打死郭少白的念头,而是不断的深呼吸,以此来让自己的心境平静如水。
“废物!废物!你就是个废物!真不知道你这种废物留在这世上,除了浪费粮食和水源外,还能有什么用?”
郭少白指着秃头男歇斯底里的咆哮着,“生而为人,我都替你感到惭愧,我要是你在面对他人对我的羞辱,哪怕明知干不过对方,我也要奋起反抗。”
“就是死,也得像个男人!”
“你啊你,你祖宗十八代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你祖宗十八代要是知道你这么废物窝囊的话,十有七八会气得从棺材跳出来,将你摁进棺材里,活活憋死你这龟孙!”
郭少白的每句话都夹枪带棒,对秃头男极尽羞辱与嘲讽。
见秃头男还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郭少白也顿时有些泄气,抬起的手,软软垂落,塞进裤兜里。
虽然表面上还是那副嚣张跋扈的神情,但心里却十分担心秦战会因为他办事不力,而给他穿小鞋。
“我可不是小肚鸡肠之人,既然秃头不肯离开,那就任由他留下吧。”
秦战中气十足的声音凝成一线直接送入郭少白耳中,“但,待会儿他要是敢有任何异动,你就出手,格杀勿论,可先斩后奏,防患于未然,我绝不会怪你……”
郭少白感动得眼圈泛红,热泪盈眶,欢喜得忍不住想笑出声来。
“有……有王先生这话,我就更有底气了。”
郭少白这话同样也是凝成一线径直送入秦战耳中,“请王先生放心……既然当了你的狗,那我就一定像条看家护院的狗那样忠诚……”
这一次,郭少白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秦战抬手打断,“少废话,忠诚是用实际行动来表明,绝不是停留在嘴上。”
郭少白不敢再吭声了,只是一个劲的连连点头。
这一幕令得黄家叔侄等人,面面相觑,一头雾水。
谁也不知道郭少白干嘛要对着秦战点头如捣蒜。
郭少白、秃头男、黄家叔侄等人的视线再度转移到坝体上。
此时的坝体已被不可计数的裂痕覆盖。
指头大小,密密匝匝的碎石从坝体顶端,沿着坝体的斜坡,滚滚而落。
郭少白等人无一不是目瞪口呆,吓得手心里全是冷汗,心都悬到了嗓子眼儿,生怕坝体突然爆碎成渣,将他们掩埋在碎石之下。
唯有秦战神色如常,是不是眸光一转,瞟一眼异象迭生的坝体。
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碎石从坝体上滚落,以至于令得坝体下方的地面都累积了厚厚的一层碎石。
此时的坝体,像是蜕皮的蟒蛇,一层层碎石沿着坝体的斜坡,滚落向地面。
这景象远比之前裂痕吞噬血肉时的场景更加恐怖,更加令人触目惊心。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咻的一声锐响,突然从坝体内传出。
所有人都寻声望向坝体。
却见最先出现在坝体上的那一条裂痕内,释放出千丝万缕般的冰冷寒光。
“寸芒……那是寸芒的光……”
“肯定是寸芒发出的光……”
“天呐,我究竟见到了什么,我他妈竟然见到了寸芒发出的奇异神芒……”
……
黄家叔侄等人,交头接耳的小声议论着。
唯有秦战目光灼灼的盯着正前方。
突然!
秦战的瞳孔逐渐收缩。
下一秒,一个身穿藏青色长袍,面如冠玉的中年人,出现在他的视野中。
直觉告诉他,此人不好惹,能避开就尽量避开,以免落入陷阱,伤及自身,他来此处的用意就是为了拿下‘寸芒’。
凡是与‘寸芒’无关的事,不相干的人,他都不想关注。
几乎是在眨眼间,中年人就已瞬移而至,来到秦战面前。
阴冷肃杀的气场,席卷而出,震得黄家叔侄俩脸色煞白得近乎于透明,双腿发软,一屁股跌坐在地,低眉顺眼,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你是何人?”
秦战波澜不惊的打量着近在咫尺的中年人。
中年人身材高大,四肢颀长,穿着显然是量身定制的长袍,有如巍峨大山般横亘在秦战近前,带给秦战不小的压力,唰的一下,秦战的手心里顿时沁出一层冷汗,但他却还是装出一副心平气和的笃定样子。
“我是谁并不重要。”
“最重要的是,寸芒与你无关,你就别再打寸芒的注意力。”
中年人一开口就直奔正题,没有半句多余的废话,“速速滚蛋,或许你抱住得是你一条命,不然的话,东风坝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中年人的每句话都说得掷地有声,振聋发聩。
似乎,在他眼中,秦战已是不折不扣的死人了。
又或者,他有十足的把握干掉秦战!
“冲……冲虚……你可是从不屑于与世人争名夺利的世外高人……你怎么也卷入这一场风波?”
郭少白也不知自己哪儿来的勇气,竟然昂首挺胸的直面向中年人,弱弱的小声问,“据我所知,你的修为早就突破了凡人五境,对你而言,寸芒形同鸡肋,可有可无,根本起不到如虎添翼,相得益彰的作用……”
啪!
郭少白的话还没说完,他小巧玲珑的身躯就已被中年人一巴掌扇飞,形如死狗般趴在秦战脚边,大口大口的吐着黑血。
“你在教我做事?”
冲虚脸色一沉,目不转睛的打量着郭少白,发出冷漠如冰的质问声。
不怒自威的肃杀之气,席卷而出,吓得郭少白心跳加速,忍不住想一巴掌打死自己。
自己该不会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吧?
竟敢与杀人无数的狂魔冲虚正面硬干?!
三十年前,冲虚一人一刀,杀得整个武道界人人自危,各大宗派闭门不出,整整三年时间里,整个武道界都被冲虚踩在脚下,万马齐喑。
直到三年后,冲虚封刀归隐后,武道中人才纷纷松了口气,但也整整用了七八年时间,遭到冲虚挑战的各大宗门才逐渐恢复了一缕元气。
时至今日,凡是经历过三十年前的那一场武道风暴的人,只要提到冲虚之名,都会本能吓出一身冷汗。
关于冲虚的其人其事其手段,郭少白是从十大长老口中了解到的。
十大长老一直认定,冲虚已经死了。
没想到竟在今日重现人间。
“虽然你说的很对,对我而言,寸芒形如鸡肋,但兵不厌多,海不辞水,又有谁能压下贪欲,将神兵利器,拒之门外?”
冲虚理直气壮的望着郭少白,声冷如冰,不容置疑的质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