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之之前在门口换上了新的八卦镜,除了本就在屋里的阿娟,其他鬼物是进不来的。
也不知道那只男鬼在门口蹲阿娟多久了。
林英想了想,朝阿娟招了招手。
阿娟整个鞋面,包括丝袜都跟被火烧过一样,发黑碳化。
她扶着腿飘过去,“什么事啊?”
“转过去。”林英说。
阿娟自从知道他是她祖宗,对林英的任何话,她是言听计从。
说转就转。
不过几秒,林英凌空画出一道符咒,一掌拍进阿娟背中。
他收回手,“好了,这回你再出去,就不用撑伞了。”
阿娟一手摸头一手找找身子上下,“大叔,你做了什么啊?”
林英:“我下了避光咒,就算外面出太阳,你也可以出去了。”他提着鱼走进厨房,回头对她说:
“至于你的脚,多吃点香火蜡烛补补就好了,顺便帮我去后院花园盯着老二和老四。”
阿娟:“哦。”
……
阿十跟老三无精打采的,在前院扫着落叶,时不时看向后院方向。
小五拿着铲子走出来。
见两人要张嘴说话,她立马举起一掌,“诶,别叫我求情!我是站在师父那一边的,你们慢慢扫。”
老三撅着嘴,指指她的铲子,“你也要去挖黄金啊?”
“不是啊。”小五朝屋里扬扬下巴,“师父说后院的菊花都要烂了,新花下午就能到,他叫我把旧花铲掉,早做准备。”
老三扶住竹扫把,唉声叹气摇头,“师兄,我们就是那些旧花,小之是新花,我们得给她腾位置喽。”
阿十头低低的,专注扫着地。
老三扭头伸过去个大脸,“你哑巴了?”
“走开,扫你的地去。”
阿十心情有些不好。
镜片下的两只小眼睛有些无神。
老三欠得慌,一会挠挠他,一会儿扇一把他屁股,“到底怎么啦?师父又不是不还你,你真生他气啦?”
阿十:“不是……”
老三从未见过他大师兄这般深沉的样子。
他直起腰,正了脸色,“到底怎么了?”
玄关门没关,阿十扭头看向厨房里忙碌的身影,咬了咬嘴唇,“老三,你会不会觉得我这个大师兄真没用。”
老三笑,“还行啦,昨天不是带着我们看了三场电影吗?都是不要钱的哟。”
阿十拧起眉头,“我不是说这个。”
老三的笑僵在脸上,“……那是什么?”
阿十停下手中的扫把,用腋下夹住。
掰着手指头跟他数着,“论胆量,我比不过最小的小五,论道术,我比不过你们三个,论身手,我谁都比不过。”
他抬起头,直视老三的眼,一字一句问:“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挫。”
他很少这么认真,老三倒是不适应上了。
他笑着拍拍阿十的肩膀,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不停打着哈哈,阿十哎呀一声,抬手轻轻推开他。
“我们两个是该改改了。”
阿十的眸子微微黯淡下去,“昨晚我就站在师父后面,他跟洋鬼子打架的时候,天这么黑,我还是看到他的白头发了。”
他用力捏紧扫把柄,“小之今早说得也对,师父昨天带病在家守着,我们还出去玩,我……”
“你心里有愧啊?”老三问。
阿十严肃点头,“我反正穷得叮当响,就算为了面子,也不想再赌。”
他反劝老三:“反倒是你,你才20。”
“师父跟我说过,你在我们师兄弟几个里面,其实天分最好,但他担心你,因为你烂桃花太多。”
“你还要这样……让他一直担心下去吗?”
他这么一说,老三挠了挠后脑勺,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知道了,我会改。”
阿十满意点头,兄弟几个处了那么久,老三是不是说真话,他还是看得出来的。
“今天之所以跟你说这个,是因为我在师父身上看到了点东西。”阿十说。
“什么?”
“责任。”阿十指指客厅方向正看电视的小猫,“他明明就还分不清对她是什么感觉,明明就还没在一起,但师父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担起照顾她的责任了。”
“就跟我小时候刚入门一样,他边骂,边给我做饭吃,嘴很硬,心很软。”
“我一个大男人,说心疼他可能太过矫情,但至少我不想再让他分心担忧我。”
阿十看向老三,“你能明白吗?”
老三简直叹为观止。
他用力拍了拍阿十的右肩,“师兄,虽然我老是跟老四吐槽你是老小孩,但这回你是真长大了!”
阿十:“……去你的。”
……
林英专注做着鱼。
静之一动一动的顺风小猫耳终于停下。
她看向抿嘴压眉,专心做鱼的林英,缓缓翘起了嘴角。
时间这么久了,她也说不清最爱他什么。
经过阿十这么一通心里话,她想,她可能最爱的就是他的责任感,和他人无可匹敌的安全感。
他宛如一颗定心丹。
不管外头有多大的狂风暴雨,有多少妖魔鬼怪。
只要有他在,她总是能够安卧于榻。
电视里还在播着搞笑的画面,沙发前已经没有了猫猫。
灼热的视线越来越近。
林英敲了敲汤勺,用余光瞥了一眼跳上案台的小猫。
他伸出一臂阻挡,“别过去,煤气开着呢,小心毛被燎了。”
静之蹲坐下来,抬首静静的看着他。
突然调戏他:“我想被你撩。”
林英表情一滞,把她朝旁边推了推,“下去,这里我刚洗过鱼,湿漉漉的。”
静之顺势抱住他露出一截,凸起青筋的小臂,“我觉得我有点脏,要不你帮我一起洗洗吧?”
林英嘴巴紧抿,跟她大眼瞪大眼。
瞪啥,她都这么撩了,就不能给点反应吗?
林英:还真不能。
置于身侧的手缓缓背到腰后,渐渐紧握成拳。
也许是五秒,也好像是五分钟。
他不回应的时间,度日如年。
静之一个拱爪,干笑两声:“告辞!”
“呵,时间到了,我该喝奶去了。”
一个转身,跃下案台。
林英终于松开拳头,掌心甲印明显。
他却毫不在意,开了冰箱给她倒出一碟子奶,端到茶几上。
“有点凉,你晾一晾再喝。”
静之看着那碟涟漪渐渐静止的牛奶,突然抬头。
林英却立马挪开视线,说了句鱼要糊了,转身又进了厨房。
“小英,1月15号。”
林英掐指一算,正是半个月以后。
她想说什么,他心下了然。
林英保持沉默,拿起锅铲,轻轻翻动两下煎着的鱼。
“小英,我等你。”
林英清了清嗓子,努力放平语气:
“……喝你的牛奶去。”
静之嘴巴一努,恨不得一爪爪掀翻面前的奶盆盆。
她属实是遭报应了。
谁叫她当初晾了朱九那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