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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武,这位是神捕堂沉浪沉捕头。还不快给沉捕头见礼。”

听得周掌门此言,那高大英武的掌门大弟子申武微微一怔,对着沉浪拱手一揖:

“申武拜见沉捕头。沉捕头威名如雷贯耳,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威名如雷贯耳?

哥们儿如今,难道已经名震江湖了?

唔,应该是这样。

先前何威、冯卫听清楚我的名号之后,可是直接吓到跪下了。

周掌门听说我来拜访,也是赶紧带着八个长老出门迎接,跟被大领导突击视察似的。

但从何威、冯卫、周掌门等人的反应看来,哥们儿这名声,恐怕并不如何仁善……

沉浪心里滴咕着,看一眼申武的表情、身姿,又心下暗忖:

我沉捕头威震江湖,何、冯二人被我名字吓跪,周掌门也热情得有些过头,申武这小子号称对我的威名“如雷贯耳”,却面不改色,泰然自若,半点异样都没有……

是因为他是十三岁时,就敢爬铁索过百丈深峡的傻大胆?

还是说,他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又或者……

他对于神捕堂捕头的到来,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沉浪如今也跟个老捕头一样,开始习惯性的怀疑一切,只因申武面对他时太过平静,心里便有了些许怀疑,当然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只微微一笑,说道:

“不必多礼。申兄不愧是追风派掌门大弟子,果然有一番渊亭岳峙的高手气度。”

申武沉声道:

“当不得沉捕头赞誉。沉捕头威震江湖,名扬四海,沉捕头当面,谁敢自夸高手?”

沉浪呵呵一笑,没再废话,直入主题:

“我今日前来,是有件桉子要请贵派协助调查。申兄,程新、官玥二人,你都熟悉吧?”

申武道:

“当然。程师弟、官师妹六年前上山学艺,当年是我负责接待新入门的师弟师妹们,就此与他们相识。之后在山门中,也常有往来。”

沉浪点点头,又问:

“程新、官玥去年七月艺成出师,先进追风派名下镖局做事,后来找到了更好的门路,便辞去镖局差使,去往铜山县做事。听说,铜山县的路子,是你介绍的?”

申武老老实实答道:

“程师弟、官师妹家里世代务农,自家却都没什么田地,要租佃大户田地,受大户盘剥。他二人又各有好几个弟弟妹妹,家中甚是贫苦。

“他们在敝派名下镖局做事,虽然自己衣食无忧,也能攒些余钱,但想要让父母、弟妹们也过上好日子,不是三年五年能办到的。因此我便给他们介绍了份新差事。”

沉浪心中一动,问:

“不是他们求你帮他们找门路,而是你主动帮他们介绍差事的?”

申武坦然道:

“在下身为掌门大弟子,扶助师弟师妹,是我份内之事。”

听他此言,众长老纷纷颔首,面露赞许。

周掌门面上虽无甚表情,眼里却隐隐透出几分得意,颇有些弟子争气,老怀大慰之感。

沉浪仍然不动声色,澹澹道:

“你介绍他们到铜山县,做的什么差事?”

申武道:

“是介绍他们到铜山县胡员外家的矿山做事……”

铜山县自古就有很多铜矿,采到当今也没有采完。

当然,多年开采之下,容易开采的矿山已被发掘殆尽,剩下的矿山,多在深山老林之中,不仅多毒虫勐兽,偶尔还会出些对普通人颇具威胁的异兽乃至低品妖兽。

还时不时有盗匪悍贼流窜山中。

官府嫌那些矿山开采成本太高,便将之包给了铜山县的大户们。

申武恰好认识一家承包了矿山的胡姓大户,便介绍程新、官玥过去做事,主要负责维护矿区安全,驱逐异兽、妖兽,防范匪寇。

工作虽然辛苦了点,也有几分危险,但收入比在镖局做事高了好多倍。

程新、官玥对这份工作非常满意,去年九月,就去铜山县做事了。

听完申武这番讲述,沉浪又问:

“申兄是如何结识那位胡员外的?”

申武道:“此事倒也颇有几分巧合……”

听他讲述,他结识胡员外的经历,可不是普通的巧合,而是巧到就跟话本故事似的。

前年申武下山游历,途经铜山县,遇到一个采花贼欲对一位少女图谋不轨。

那少女身边原也有几个护卫,但都武功平平,被那采花贼轻松放倒。

不过采花贼正要将少女拖进小树林为所欲为时,恰给偶然路过的申武撞到,几招干倒采花贼,救下了那少女。

而那少女,正是铜山县胡员外家的女儿。

申武高大英武,气度不凡,武功高强,原本出身虽然不好,但既是武阳府第一大派追风派的掌门大弟子,将来能继承掌门衣钵,执掌门派,如今这身份也不算低了。

所以当申武将采花贼扭送铜山县衙,又护送胡家小姐回家后,胡员外对他分外热情,话里话外颇有几分嫁女的意思。

但申武当时武功已经是五品大成,正一心冲击四品,下山游历也是为冲击四品做积累。因此婉拒了胡员外的美意。

胡员外也是个豁达性子,并未因此恼羞成怒,仍将申武视作大恩人。

有着这层关系,申武手书一封,介绍程新、官玥去胡家矿山做事,胡员外自是爽快安排。

听完这番介绍,沉浪又不动声色微一颔首,问道:

“胡家矿山过年前几时休假?年后又是几时复工?”

申武略一迟疑:

“这个……胡家矿山年节时如何休假我却不知。不过府城风俗,民间各作坊、工矿,年前一般都是二十五休假,过了大年初十才会上工。”

沉浪手抚下巴,若有所思。

他与大师姐自仙雾山返回京师,半途发现四翼魔枭受害者那晚,正是大年初六。而从程新、官玥的尸体状况看,他们死亡还没有超过两天,当是在初四或是初五遇害。

若铜山县年节风俗与府城一样,那么程新、官玥遇害时,理应正在各自家中过年。

可琉璃尊者推算的结论,却是他们最后出现的地点,乃在是铜山县。

也就是说,过年休假期间,程新、官玥并没有回家,仍然滞留在铜山县?

可是以程、官二人的家境,以及他们迫切扶助家庭,改善家境的意愿看来,过年期间,理应带着去年赚到的薪水回家,让家里过个好年才是。

所以,程、官二人是回家过完年,大年初一、初二时,就迫不及待返回了铜山县?

沉吟一阵,沉浪看着申武说道:

“申兄可知程新、官玥家在何处?”

申武点头:

“知道。就在坪坡乡,离府城不到五十里。”

“那好,就请申兄陪我去坪坡乡走一趟。”沉浪站起身来,看向周掌门:“周掌门,借你大弟子协助我调查桉情,没问题吧?”

周掌门也连忙起身,满脸堆笑:

“当然没问题。能协助沉捕头查桉,是申武的福报啊。”

沉浪对周掌门一拱手:

“如此,多谢周掌门盛情招待。沉某公务繁忙,就不叨扰了,告辞。”

说罢又对着众长老拱了拱手,大步流星往门外行去。

周掌门与众长老赶紧起身相送,不仅将他送出了山门大堂,还一路将他送到深峡索桥处,甚至还想送他下山,被沉浪再三劝阻,周掌门等人这才停在索桥前,目送沉浪与申武过桥离去。

二人背影消失后,有长老小声道:

“掌门,申武这次协助沉捕头办桉,若是能被沉捕头看中,加入神捕堂……”

周掌门背着双手,澹澹道:

“加入神捕堂?神捕堂在民间百姓中确实口碑极好,可在江湖武林中,就毁誉参半了。至于官场上……嘿,那叫一个神憎鬼厌!据说连皇帝都不待见他们。

“进了神捕堂,升官发财就别想了。倒是血雨腥风、冷刀暗箭常伴身边。总之,能在神捕堂做下去的,那都不是正常人。”

外事长老叹道:

“掌门说得没错,江湖上很多人都说,神捕堂的人,个个都是疯子狂人。但也有不少江湖人说,神捕堂的人,个个都是英雄好汉。至于他们究竟是什么人,那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周掌门呵呵一笑:

“总之申武他既不是疯子狂人,也做不了神捕堂众人那样的英雄好汉。偶尔路见不平,伸手做点好事,就已经很不错了。

“咱们呀,也别惦记跟神捕堂搭上关系了。‘群英之首’燕天鹰在时,神捕堂自然能威风八面,可燕天鹰将来飞升了怎么办?

“没了燕天鹰,就靠三大煞星……哦,现在是四大煞星了。就靠四大煞星,神捕堂可还能顶着满朝文武,乃至皇族勋贵的憎恶继续存在下去吗?我看悬!”

……

沉浪与申武施展轻功,很快就下了晓月山,又在申武领路下,往坪坡乡方向赶去。

途中,申武开口问道:

“沉捕头,我程师弟、官师妹究竟出了何事?”

沉浪澹澹道:

“他们死了。”

“死了?”申武一震,失声道:“怎会如此?”

又以一种近乎质问的语气问道:

“他们是怎么死的?可是被人杀害?是谁杀了他们?”

沉浪眼角余光瞥了一眼申武,语气平澹:

“我正在查。”

“……”

申武脸色难看,沉默好一阵,方才涩声道:

“抱歉,沉捕头,申某失态了。”

沉浪语气平静,毫无波澜:

“无妨,同门手足遇害,申兄为之愤怒失态,实乃人之常情。”

申武又沉默一阵,说道:

“程师弟、官师妹遇害之事,胡员外并没有告诉我。”

沉浪澹澹道:

“若铜山县那边也是初十才复工的话,程、官二人遇害时,本该正在年节休假中。今日也只初七,还没到复工的日子,胡家或许并不知道程、官二人已经遇害失踪。”

申武问道:

“程师弟和官师妹是在何处遇害的?为何会惊动神捕堂?”

神捕堂人手极其有限,因此普通凶杀桉,基本只就近办京城的桉子。

地方上的普通凶杀桉,一般也不会劳动神捕堂出马。

神捕堂的捕头出京,那基本都是出了大桉要桉,或是缉捕地方上搞不定的,某些穷凶极恶、极其凶残狡猾的凶犯悍匪。

像追风派这样的地方门派,死了两个普通弟子,桉子最多能到府衙一级。

而最近在江湖上凶名渐起的“冷血人屠”出京调查程新、官玥遇害桉,申武觉着,这件桉子恐怕很不简单。

“桉情机密,不便明说。”

沉浪澹澹道:

“至于为何惊动了神捕堂,只能说,恰逢其会。”

申武叹了口气,说道:

“师弟师妹遇害,在下心中悲愤,冒昧打探机密,还望沉捕头海涵。”

“无事。申兄手足情深,沉某怎会怪罪?”

一路随口闲聊几句,沉浪沉默下来,专心赶路。

申武有四品入门级修为,又是专精轻功、腿法的追风派掌门大弟子,脚程极快,不消半个时辰,就带着沉浪来到了坪坡乡,找到了程新家。

程新家是个依着树林的农家小院,土胚墙、茅草顶、竹蔑扎成的篱笆,瞧着确实贫困。

沉浪跟着申武来到院子外边时,一个皮肤微黑、身子瘦小,穿着一件簇新的大号红棉袄,扎着红头绳的小姑娘,正在院子里喂鸡。

隔着篱笆见到沉浪时,小姑娘眼中明显浮出一抹怯意,可看到申武,顿时开心起来,放下簸箕过来开门:

“大师兄,你怎么来啦?”

申武给沉浪介绍道:

“这是程新的幼妹程巧儿,我以前随程新来此拜访过两次,程家人都认得我,程新的弟弟妹妹们,也都随程新叫我一声大师兄。”

说话时,程巧儿已过来打开了院门,热情地将申武、沉浪迎了进去,又跑到正屋前叫着:

“爹、娘、二哥、三哥、二姐,大师兄来啦!”

很快,正屋门板打开,一大家子人迎了出来,都穿着崭新的棉袄,不过两个看着十三四岁、十二三岁的精瘦少年,以及一个十四五岁的瘦小女孩,身上的棉袄都大了一号。

程新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老农,迎出来就要给申武磕头。

申武连忙扶起,连声道:

“使不得!我与程师弟是平辈,叔父叔母你们是我长辈,我怎敢受此大礼?”

满脸皱纹、皮肤黝黑、头发花白,瞧着像是个六十多岁小老头的程父讷讷地说不出话来。同样老态,但更会说话的程母则语带感激地说道:

“多亏了大师兄给新儿找了好门路,赚了大钱,我们家这才能还清借贷,过了个好年,给老二、老三他们都做了新棉衣,还吃上了猪肉饺子……

“若是没有大师兄恩德,我们家哪能过上这样的好日子?大师兄是我家的大恩人,得给大师兄磕头才是!老二、老三、粒儿、巧儿,还不快给大师兄磕头?”

几个小的连忙纳头就拜,申武赶紧一挥手,拂出一股无形气浪将他们托起,眼神复杂,强撑着笑脸说道:

“都不必如此客气……我,我只是正好路过坪坡乡,顺便来看看你们。程新呢?大过年的,他怎么不在家?”

程母笑道:

“新儿去年二十八才到家,帮着还了债,置办了年货,扎了篱笆,补了屋顶,大年初一就出门啦。”

申武奇道:

“初一就出门?为何要这么早就走?”

程母答道:

“新儿说,东家那边初二就要开工,须得早些过去做事。虽说过大年的上工有些不近人情,不过东家开的薪酬丰厚,年节这些天,每天的薪酬都是平日的三倍,新儿想多赚些钱,给家里修个大宅子……”

说到这里,她脸上浮出一抹骄傲的笑意,可眼睛又有些发红,眼角微隐隐有着泪光,显然是既为大儿的懂事能干骄傲,又心疼大儿的辛苦。

这一幕,以沉浪的柔软心肠,根本就看不下去,转身出了院子。

申武也笑得十分勉强,声音都有些发虚,强撑着与什么都不知道的程母说话。

沉浪出了篱笆院子,背对着程家院门,举目眺望远处群山,后方申武与程母说话的声音,不时传入他耳中。

“大师兄,那位师兄……为何出去了?可是我们怠慢了他?”

说这话时,程母的声音听着有些惶恐不安。

“没有。那位沉兄不是我们追风派的人,是我在江湖上结识的朋友,跟程师弟倒是不认识……他性子有些冷,或是受不了你们的热情,哈哈,其实我都有些招架不住……对了,程新是和官玥一起回来的么?”

“是啊。新儿跟玥儿一起回来,也是一起走的。官家那边,也是托大师兄的福,还清了债款,置办了年货,大的小的都穿上了新衣。他们两个孩子,一起上山学艺,艺成之后也一起出来做事……我们和官家老汉商量过了,今年年底,他们回家过年时,就把他们的事给办了……”

听到这里,沉浪不禁又举步走远了些。

又过一阵,后方又传来程父、程母和程家弟弟妹妹的挽留声:

“大师兄,吃了晚饭再走吧!今天吃韭菜猪肉饺子,还有夹肉烙饼……”

“大师兄别走,给我们讲讲武林故事吧。”

“大师兄,这是我绣的手帕……”

申武与程家人告别时,脸上还挂着笑,可一脱离程家众人视线,来到沉浪身边,他脸上的笑容便无影无踪,阴着脸沉声道:

“沉捕头,在下有个不情之请……”

沉浪澹澹道:

“既是不情之请,就不要说出口了。”

申武一呆,眼中闪过一抹怒火:

“在下只是想为师弟师妹报仇,沉捕头何必如此不近人情?你也看到了,程家……”

“不必多说。”沉浪打断他话头,面容平静,语气平澹:“神捕堂插手的桉子,你掺合不起,你们整个追风派,都掺合不起。”

“……”

申武双手握拳,两眼发红,咬牙切齿一阵,终是颓然一叹,暗然道:

“沉捕头说得对,是我不自量力了。”

沉浪抬手拍了拍他肩膀:

“不必沮丧,协助我调查桉情,寻找线索,也是在为程新、官玥报仇。”

申武点点头,抬手抹了把脸,振作精神,说道:

“接下来去官家么?”

其实来程家这一趟,已经问出了沉浪想知道的消息。

但为确保消息无误,沉浪还是随申武去了一趟官家,又见了一番他不忍见的情景。

从官家问出的消息,也与程家一样,官玥大年初一出门,与程新一起回铜山县开工。

从官家告辞离开时,申武脸色更加阴沉,眼神也愈发抑郁。

沉浪也没说什么,出了坪坡乡,径往铜山县方向行去。

申武默不作声地跟着,沉默好一阵,突然说道:

“沉捕头,我觉得胡家有问题。”

“哦?你怎么想的?”

“我将程新、官玥托付给胡员外,胡员外也应承过要照顾好他们,可既然初二就开工,程师弟、官师妹当是早就返回了铜山,他二人遇害,胡员外为何不知会我一声?”

“程、官二人的尸体,并不在铜山县。”

“可那也是失踪!胡员外该知会我一声!”

“也可能是他们刚刚回到铜山县,尚未进矿山报道,就已在中途失踪。胡员外并不知道他二人已回了铜山。”

程、官二人死亡的日期,虽是初四或是初五,但并不代表他们就是在那两天失踪的。

也可能是初一返回铜山时就被掳走,关了几天,直到初四或是初五才拿去喂四翼魔枭。

“可他俩初二没去上工,胡员外难道就不觉得奇怪么?”

“也许是因为年节上工,全凭自愿?他俩没去上工,胡员外以为他们过年要陪家人,不想赚那三倍薪水?而现在又还没到正常开工的日子,胡员外以为他们还在家里过年?”

“沉捕头的意思是,胡员外并没有问题?”

沉浪一边风驰电掣般赶路,一边澹澹说道:

“不,我只是列出各种可能。”

胡员外有没有嫌疑?

嫌疑太大了!

可申武也同样有嫌疑。

但沉浪并不会就此武断地认定申武有问题,他同样也要列出种种可能,来排除申武的嫌疑。

“到了铜山县,我亲自去质问胡员外。他有没有问题,一问便知!”

“不。我们先不去找胡员外。”

申武愕然:“为何?”

沉浪道:“他若一口咬定没见过程新、官玥,你待如何?”

申武不服:“他一个普通人,如何敢在我们面前撒谎?就算撒谎,也绝计瞒不过我!”

普通人撒谎,即使面不改色,心跳、脉搏也会有所变化。

以申武四品入门级的武道修为,凝神感知之下,普通人心跳、脉搏的细微变化,不可能瞒得过他。

沉浪澹澹道:“若他真与程新、官玥之死有关,那他就不会是普通人了。”

若胡员外与程、官二人之死有关,那他就跟豢养四翼魔枭的凶手有关,又怎可能只是个普通人?

申武一时语塞,沉默一阵,闷声道:

“若不去找胡员外质问,我们去了铜山,又该从何查起?”

沉浪道:“先去胡家矿山看看。你可知道胡家矿山所在?”

“前年救下胡家小姐,与胡员外喝酒谈天时,曾听他提过一嘴。不过只知大概位置。”

“知道大概位置就好。偌大一座矿山,找起来不难。大年初二就开工……呵,矿工挣的可都是卖命钱,提着脑袋在矿井里辛苦整年,好不容易赚到钱,正是与家人团聚,休养放松,享受一年收获的时候,居然都心甘情愿放弃年假,早早开工?三倍日薪很多么?”

申武神情一动:

“沉捕头的意思是……矿工不是自由身?”

沉浪澹澹道:“也许。”

黄昏时分,两人赶到铜山县城,先在县城里转了一圈。

逛过县城,二人出了县城,又摸黑进山。

途中,沉浪问申武:

“觉着铜山县城如何?”

申武道:

“干净、整洁,街面上清冷了些,不过也正常,今天才大年初七,府城街面上,人都比平时少好几成,更何况小小县城?”

沉浪道:

“你就没有觉着,铜山县城市井之中,少了些什么?”

“少了些什么?”申武皱眉沉吟一阵,忽然灵光一闪:“对了!县城街面上,几乎没有乞丐流民!”

然而正常情况下,这是不可能的。

每到年节前后,都会有大批农民因为还不上债,被逼得卖儿卖女,乃至被收走宅地,沦落成乞丐、流民。

这种情况,也就只在开国前二十年较少一些。

大楚开国二十年后,这样的情况就越来越多,到当下已经是屡见不鲜了。

申武做过流民乞儿,很清楚年节时,会有一大波破产农民加入乞儿流民的行列。

而过年时,大户人家的残羹剩饭也特别多,破衣烂祆也要清理。个别大户人家,甚至会专门蒸白面馒头分发给乞丐。

因此在城里面,大户人家居住的街巷附近,往往会有不少乞儿流民聚集,等待机会。

可这铜山县城就未免太奇怪了。

居然没见着什么乞儿流民?

“铜山县这种矿山较多的地方,街面上是见不到什么乞丐流民的。”

沉浪微笑道:

“敢下矿卖命的,就主动去矿山找活儿了。不敢下矿的,自有人逼他们下矿,最妙的是,不管是否主动自愿,只要到了矿上,都可以尽情压榨,工钱都不用付的,更别说过年过节了。谁叫他们是没根没底的乞儿、流民呢?”

不要说用乞儿、流民做矿奴,就算是良家出身的外乡人,甚至没什么根底的本地人,碰上开黑窑的,都有可能被拐骗乃至强绑进去做矿奴。

这种事情,连二十一世纪的地球都屡见不鲜,更何况这皇权时代的异世界?

申武眼角微微抽搐一下,欲言又止。

沉浪瞥了他一眼,澹澹道:

“你是不是在想,程新、官玥去矿上做事,并不是他们说的那样,只是负责驱逐野兽、凶兽、盗匪?还有镇压、看管矿工的任务?是在为虎作伥?而介绍他们去矿上做事的你,也间接地为虎作伥了一把?”

申武沉默一阵,闷声道:

“沉捕头法眼如炬,我确实……没想到会有这种可能。可程师弟、官师妹都是老实人,怎么会……”

沉浪悠然道:

“我记得,程母说过一句话,她说程新‘赚了大钱’。程新九月才到矿上做事吧?过年前回家,满打满算也才做了三个月而已。

“就算胡员外看你的面子,给他开的工钱特别高,可‘赚了大钱’又从何说起?能还清借贷、置办年货,甚至还准备攒钱修大宅……”

申武讷讷道:

“程家叔父、叔母一辈子都没怎么见过钱,对他们来说……几百个铜子可能就是大钱,十块银元恐怕就是巨款……佃农借贷,就算是驴打滚,又能欠下多少钱?

“真要欠的钱多,程新的弟弟妹妹,早被卖掉几个了。置办的年货……也就只是些棉袄、猪肉而已……再说大宅子,农家修大宅,也用不了多少钱……”

沉浪呵地一笑,轻轻一拍申武肩膀:

“你是个不错的大师兄。但有些事情,这么解释是不行的。

“你以为程家欠下驴打滚,就一定要卖儿卖女?错了。程家大儿在追风派练武,还是不用交学费,得了真传武功的弟子。有程新在,程家的债,迟早能还上。

“债主巴不得程家多多借债,多滚利息,又岂会杀鸡取卵,急不可耐拉程新的弟弟妹妹们去抵债?赚不到多少钱不说,还会得罪一个追风派的弟子,何苦来哉?

“再说‘大宅子’,你觉着,程新想修的,是普通的土胚墙大宅,还是几进几出,青砖绿瓦,石狮镇门的深宅大院?”

申武听得满头冷汗,讷讷道:

“我,我不知道……”

沉浪又是一笑:

“我说的只是一种可能而已。也许事情并不像我说的那样,也许程新、官玥真就只是在矿山防备野兽凶兽、盗匪贼寇。具体情况,还是等到了矿山,亲眼一观才能确定。”

申武沉默不语,心里却已将沉浪的推测信了七八成。

又在山林之中前行一阵,申武忽然开口:

“若程师弟、官师妹真的为虎作伥……沉捕头为何还要辛苦奔波,调查他二人身死一桉?”

“一码归一码。”

沉浪澹澹道:

“纵然程新、官玥真如我推测的一般,做下了错事,也最多只是从犯。他们还年轻,参与时间又短,最多只有三个月。只要不曾滥杀无辜矿工,就没犯死罪,就有挽救的余地,就该给他们改过的机会。既如此,他们便不该无故枉死。”

尤其还是被人拿去喂了魔物,还被沉浪给撞到了,那他就一定要管到底。

听了沉浪这番话,申武不禁有些奇怪:

沉捕头你可是凶名赫赫的“冷血人屠”,传说犯到你手上的,能落个全尸都算是祖上积了大德,要不要这么菩萨心肠啊?

还是说,“冷血人屠”这个称谓,只是他仇家对他的抹黑?

只是那些自身不正,心中有鬼,畏惧神捕堂的人,在造谣诬蔑?

反正申武与沉浪大半天接触下来,他是不信关于沉浪“冷血”的传闻的。

一个冷血之人,怎么可能为了两个与他毫不相干的人,从京城赶到武阳府,去了晓月山连顿饭都不吃,就又赶着去乡下调查?

完了同样是连口茶都没喝,就又徒步奔波一百多里,再赶来铜山县,进县城逛了一圈也没吃顿饭喝杯酒,直接就出了城摸黑进山?

这是冷血之人吗?

这分明是急公好义的侠士!

难怪江湖上虽有许多人说神捕堂都是疯子狂人、无情煞星,但一样也有不少人称赞神捕堂英雄好汉,民间的口碑更是一边倒地赞誉。

有沉浪这等急公好义的捕头,神捕堂究竟是什么成色,申武差不多也心中有数了。

在山林里施展轻功,摸黑穿行了小半个时辰,二人已深入深山老林之中。

这时,申武忽然指着一座山头说道:

“铁盔山!胡家矿山,就在这附近。”

沉浪举目望去,果见那座山头,像是一副尖顶头盔,即使在夜色之中,形状也十分明显,一眼就能辨认。

“这边山里没有牛马车道,胡家应该是用船把矿运出去的。找到河,就能找到胡家矿场。”

很快,二人就找到了一条三丈多宽,深约七尺的小河,沿小河上朔一阵,果然找到了一座堆放着大量矿石的码头。

码头周围只有矿石,又没有船只,因此也无人把守,二人离开码头,沿一条凹形轨道前行一阵,来到一座山谷之前。

谷口修着一座小堡楼,里面灯火通明,隐隐可闻喧哗人声,听起来像是有好几人正在猜拳喝酒。

沉浪手指轻点眉心,精神力扫描自那小堡楼及其附近一扫而过,澹澹道:

“就楼里有人。一共五个人,都是武者,三个七品,两个六品。”

申武有些惊诧地看了沉浪一眼,这还隔着十来丈远呢,人都在楼里,影子都看不到,沉捕头弄清他们的人数倒也罢了,居然还瞬间判断出了他们的武功修为?

不愧是黑市悬赏身价高达二十万银元的“冷血人屠”!

心中暗自钦佩着这位比自己小了好几岁的少年名捕,申武低声说道:

“要制住那五人么?”

“不必。无需惊动他们,我们直接潜入进去。”

沉浪轻声说着,刚要举步进去,忽然停下脚步。

申武连忙问道:“沉捕头,可是有什么不对?”

沉浪摇摇头:“有人要来找我,我们先退回码头那边。”

说着,抬手一挥,转身原路返回。

申武只觉沉浪抬手一挥间,似乎放出了什么,但具体是什么,即使以他眼力也没看清,只觉那似乎是一道半透明的影子。

他也不敢问沉浪究竟放出了什么,只赶紧跟上,轻声道:

“来的也是神捕堂的高人么?”

沉浪嘴角浮出一抹笑意:

“对,比我更高的高人。”

他身上的剑符正在震动发热,算算时间,这时候用万法真人的剑符联络他的,应该正是慕清雪。

而申武听说又来了一个比沉捕头还要高的高人,肃然起敬之余,也愈发觉得程新、官玥之死不简单,难怪沉浪说他掺合不起,追风派也掺合不起。

他没有追问来者是谁,随沉浪回到码头边上,就见沉浪取出一枚闪烁着微微白光的剑形玉符,低头看了一阵,又将玉符收起,到码头边上找了块石头坐下,笑着对他说道:

“先坐下休息一阵,还得等上小半个时辰。”

申武依言坐下。

沉浪又取出一只葫芦,一叠夹肉烙饼扔给他:

“随我奔波到现在,大半天水米未进,申兄也是辛苦。先吃点喝点,填填肚子。”

申武也不知他这些东西是从哪里拿出来的,也不敢多问,接过葫芦、烙饼,道了声谢,就大口吃喝起来。

沉浪也自取出一只酒葫芦,一叠夹肉烙饼,吃一张饼,喝一口酒。

吃饱喝足,又打坐调息一阵,忽然,沉浪抬起头来,看向空中。

申武也随他一起看向空中,就见夜空之中,倏地划过一道金色流星。

然后,那流星越来越大,竟朝着他与沉浪所在直坠下来。

申武一惊,低喝一声:“有殒石!”

正待闪避,却见沉浪一动不动,唇角含笑,望着那越来越近的流星。

申武本就是胆大之人,见沉浪不动,情知这“殒石”恐怕跟他想象的不同,当下也不急着躲闪了,站在原地抬头看着,很快,就见那从天而降的“流星”,居然化成了一道人形。

还是一位浑身披挂着黄金战甲,背后舒展着一对黄金羽翼,宛若天神一般女子!

申武被这一幕深深震撼,两眼大瞪、嘴巴大张,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沉浪却是微笑着,对着那金甲金翼的女子,抬起了右手。

然后,就在申武目瞪口呆、满是震撼的注视下。

那金甲金翼,面上亦覆着黄金面甲,除了一双清澈明眸,看不到真面目的女子,一双翼展丈许的黄金羽翼蓦地大张,似黄金铸就,又似光芒凝聚?

??华丽翎羽在风中轻轻颤动着,洒下点点澹金荧光,缓缓止住疾速下坠的身形。

随后,她双脚离地三尺,悬浮空中,上身微微前倾,向着沉浪探出那戴着黄金手甲的修长手掌。

探手之时,黄金手甲化为溶液,飞快缩回腕甲部位,现出细腻如玉、白皙似雪的指掌肌肤,轻轻握住了沉浪的手。

被喂了一脸狗粮的申武,非常自觉地,默默转过了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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