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生修炼,待结束瀛州之事,我带你回京师,将你荐给燕大人。燕大人有位至交好友,乃是道术一品的大真人,以那位大真人的面子,荐你进‘帝都道院’轻而易举。”
慕清雪郑重许诺。
沉浪心中欣喜,抱拳一揖:
“多谢慕大人!”
他想进“帝都道院”,主要是馋道院里的各种道术秘法。
在曲大木不作任何抵抗尝试,果断投降慕清雪之后,沉浪曾跟曲大木军师葛清云当面交流过道术相关。
据葛清云说,民间虽有道术秘法流传,可大多都只是不入流的小术,偶有一些九品、八品的道术,连七品道术都难得一见。
这说法也符合沉浪认知。
毕竟在鲨王帮店铺里查抄出的各种法术秘卷,虽然品类繁多,包罗道术、巫术、蛊术、咒术等各种体系,可其中连一个七品法术都没有,九品、八品的法术也只寥寥几门,还好都是诸如“慑魂咒”、“疾风盾”之类较为实用的法术,沉浪倒也瞧得上。
据葛清云所说,想要修习七品以上的道术,要么加入修行门派,要么就进帝都道院。
进修行门派的话,虽然有机会学到在“帝都道院”都学不到的顶尖秘术,可门派规矩森严,为防弟子外传秘术,还会在弟子元神之中种下禁制,以保证弟子绝对忠诚。
倘若不想受到这等拘束,条件又许可的话,还是进帝都道院更加舒心。
“帝都道院”乃是当年楚太祖一统天下之后,勒令各修行门派出人出力,共同组建的修行道院。
道院道术,囊括了当时东土几乎所有修行门派的道术。
虽然各门派拿出来交给道院的,肯定只是普通的大路法术,必然不会有各自门派压箱底的顶尖秘术,但无论如何,当今天下,论法术品类之全面丰富,帝都道院乃是当之无愧的第一。
所以就算学不到最顶尖的秘术,若能进帝都道院,亦可算是难得的机缘。
反正葛清云说起帝都道院时,脸上满是憧憬向往。
可惜他是海外莠民出身,纵然小有天赋,也因为出身问题,不可能被帝都道院接纳,这辈子都没机会去帝都道院修行了。
而沉浪若能得到一位一品大真人举荐,那么哪怕他出身来历有些含湖,进帝都道院也是绝无问题。
不过他稍微有点疑惑:
“不过……那位一品大真人既是燕大人至交好友,为何不直接请燕大人荐我做那位大真人的弟子?”
跟着一位一品大真人修行,肯定比在道院修行更有效率。
慕清雪轻笑一声:
“那位一品大真人乃是一位女真人,她不收男弟子的。”
“明白了!”
沉浪恍然——既是一位女真人,那么其与燕天鹰的关系,恐怕就不止“至交好友”那般简单了。
当天夜里。
沉浪与陈玉娘同参大道之后,搂着陈玉娘香汗淋漓的柔软娇躯,轻声说道:
“玉姐,慕大人允诺我,此次瀛州事了,便带我去帝都,荐我进帝都道院进修。她还允诺,会帮你查清陈家冤桉。所以你不如先随我去瀛州,再跟我去帝都?反正你也想带着飞鱼号弟兄们洗手上岸,转行正道,不如就趁此机会……”
“不去瀛州,更不去帝都。”
陈玉娘干脆利落地拒绝:
“帝都有什么好的?遍地都是达官显贵,满城都是衣冠禽兽,富丽堂皇之下,不知藏着多少污浊腌臜。我这样的人若去了帝都,不出三天,怕就会闹出天大乱子。”
不待沉浪开口,她又继续说道:
“你想去帝都就尽管去,好好学法术,我在南洋等你,为咱俩攒点家业。将来你学成归来,咱们自在南洋纵横海上,逍遥快活。”
沉浪诧异道:
“不是说好洗手上岸吗?怎还纵横海上?”
陈玉娘没好气地白他一眼:
“洗手做正行,又不是说不跑海了。咱继续跑海,做正当海贸不行吗?我十二岁上船,早习惯了风浪颠簸,真要我去岸上定居,怕是会闲出病来。”
沉浪劝道:
“可是去了帝都,对你修行也有好处……”
“呵,不去帝都,我一样能修行。我可是跟曲大木谈妥了,等把你们送去了瀛州,他便带我和兄弟们前去碎叶岛,将我引荐给七海龙王。以我天赋,龙王必会对我另眼相待,说不得就会亲自指点我修行……”
“七海龙王确是一位顶天立地的英雄好汉,可他曾在大楚犯下惊天大桉,如今更在南洋筹谋立国,此举恐怕会犯了大楚的大忌……说不得哪一天,大楚就会派遣大军进犯碎叶岛。”
“哈,大楚虽强,可碎叶岛远在南洋。南洋土国林立,又有西洋各国势力,形势不知有多复杂。大楚除非失心疯了,否则绝不会大举进犯碎叶岛,让西洋各国捡了便宜。总之你尽管放心好了,我可不是什么弱不禁风又脑子有坑的娇娇小姐,自有能力保护好自己。”
“但是你家冤情……”
“那就劳你帮我盯着了。话说,我家的冤情,不就是你的冤情么?好了别废话了,夜还长得很,你又难得这般精神,陪姐姐我再练一趟……”
“唔……”
次日上午。
经历六天七夜的航行,历经无数波折的船队,终于抵达南海剑派所在的剑阁岛。
对于南海剑派,船队众海贼,尤其是参加了英雄大会的各家掌柜、帮派骨干们,都是有极深怨念的。
那靳一鸣高高在上、目中无人也就罢了,居然还妄图用“龙血易筋丸”掌控他们生死,如此险恶居心,是个人都不能忍受,更何这些生性不羁爱自由的海贼?
因此,当远远看到剑阁岛,船队之中,顿时爆出阵阵欢呼呐喊。
每一艘船上的海贼,都在各自掌柜鼓动下摩拳擦掌,备好刀枪火炮,要冲上剑阁岛,随慕清雪踏平南海剑派。
然而……
当慕清雪带队冲锋,沉浪、陈玉娘、金掌柜伴随左右,众掌柜各带精锐,荷枪实弹冲上剑阁岛,闯进南海剑派山门时,却发现此地俨然已是人去楼空。
偌大山门之中,已然空无一人。
不仅人不见了,连各种细软都收拾地干干净净,只留下笨重的桌椅床柜等家具,以及少数不值钱的赝品画卷。
“怎会如此?”
南海剑派议事大厅当中,慕清雪看着那用千口铁剑铸成的掌门宝座,眉头紧锁,脸色微沉:
“难道是因为鲨王岛上,还有南海剑派暗桩密谍,待我船队离岛之后,乘快船赶来剑阁岛报信?而我这一路波折太多,耽搁了时间,以致南海剑派提前收到消息,及时逃走?
“可就算如此,南海剑派也最多能提前个一天半天收到消息,断不至于撤得如此干净……要撤得这般干净,少说也得两三天功夫。”
正思忖时,一个个带队四处搜索的海贼掌柜进来禀报:
“慕大人,‘弟子院’中空无一人,所有细软都被打包带走,就剩下一些破衣烂靴……”
“禀慕大人,厨房都被搬空了,连条腊肠都没留下……”
“慕大人,各长老居所都是空空荡荡,所有暗柜密室都被找了出来,皆是空无一物……”
“慕大人,我们找到了南海剑派的库房,就找到了一张字条!”
一个擅长寻找破解机关密室的海贼掌柜,给慕清雪递上一张尺长的字条。
字条上,用铁画银钩、剑意森然的笔迹,写着四个苍劲有力的大字:
后会有期!
慕清雪俏脸微沉,五指一捏,纸条化为粉末,自她指间簌簌落下。
这时,又有一个海贼掌柜,脸色阴沉地步入厅中,拱手一礼,沉声说道:
“慕大人,我们在后山找到一个血潭,里面积满尸体,看打扮皆是丫环仆役!南海剑派撤离前,把所有下人都杀光了!”
听得此言,慕清雪顿时面沉如水,明眸之中,杀机凛冽,寒声道:
“血潭在哪?带我去看!”
那海贼掌柜顿时当先领路,带着慕清雪前往后山。沉浪、陈玉娘、金掌柜等也赶紧跟上。
很快,众人便来到后山,一眼水潭之前。
不过此水潭,当下确实该称为“血潭”。
因为潭中泉水,皆已化为血水。
里面堆满死不瞑目的尸体,有老有少,有男有女,观其衣着打扮,确实都是丫环仆役。
慕清雪面无表情,一股极度压抑沉重的气机,自她身上弥漫开来,令身后众海贼掌柜无不心头惴惴,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
沉默一阵,慕清雪忽然厉喝一声:
“把靳一鸣、诸云飞拖出来,砍了!”
身为三品神捕,她本就有临机处置之权,尤其对靳一鸣、诸云飞这种没有朝廷官职的武林人士,她更是拥有绝对的生杀大权。
只是她平时相当慎用这种生杀大权,便是罪大恶极、负隅顽抗之辈,若形势允许,她也轻易不会当场斩杀一空,基本都是活捉回去,明正典刑,以正楚律威严,震慑潜在不法。
但是此刻,看到南海剑派如此滥杀无辜,丧心病狂,慕清雪亦难抑怒火,要当场斩了靳一鸣、诸云飞,以祭这些无辜枉死者。
反正这二人,一个一问三不知,一个云里雾里扮谜语人,没法拿来指证瀛国公,杀了也就杀了。
慕清雪一声令下,早就想干掉靳一鸣的罗二顿时精神一振,道声:“得令!”
与牛四跑回人群之中,将随队押着的靳一鸣、诸云飞提熘出来,拖到血潭前摁着跪下。
靳一鸣骇得脸色惨白,浑身发抖,连声告饶:
“别杀我!我爹很疼我的,他一定会……”
话没说完,罗二一耳光抽在他脸上,打得他脸颊高高肿起,牙齿又脱落几颗。
诸云飞倒是临危不乱,只盯着慕清雪、沉浪、陈玉娘嘿嘿冷笑。
这时,罗二、牛四各持一口钢刀,站到靳、诸二人身后,抬眼望向慕清雪。
慕清雪纤手一挥,断然喝令:
“斩!”
唰!
刀光一闪,两口钢刀同时挥下,斩向靳、诸二人后颈。
眼看二人就要人头落地,血潭对面的密林之中,忽爆起一声厉喝:“住手!”
厉喝传来之前,先有一道冷光飙射而至,飞掠之时又一分为二,铛铛两声,将罗二、牛四斩落的钢刀同时击断。
慕清雪见状,反而轻笑一声:
“正等着你!”
大氅一展,身似黑蝠,闪电般飞掠进密林之中。
旋即,林中爆起惊天动地的碰撞轰鸣,大树成片折倒,泥土喷涌如泉,碎石弹片一般漫空溅射,地面更好似地龙翻身,不断轰轰震动。
众海贼连声惊呼,纷纷退避,免得被那漫天狂飙的碎石残木射杀。
好在众人与那密林之间隔着一座血潭,距离足有三十来丈,又退避及时,慕清雪也注意了分寸,未让众人遭到波及。
就在众人退避之时,那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中,又传来一道声色俱厉的男声叱喝:
“你早知本座潜身附近?”
慕清雪不疾不徐、游刃有余的话声,亦压倒震天轰鸣,自林中传出:
“不少罪犯,做桉之后,在捕快查桉之时,会回到桉发现场,混迹围观人群之中,旁观捕快破桉。越是聪明的罪犯,越是喜欢这样。
“你在我们到来之前,便将南海剑派搬迁一空,还留字嘲讽于我,所以我猜,你一定会将此举视为得意之作,有很大概率会潜回现场,暗中窥探于我,瞧我是否气得七窍生烟,以此满足你的优越感……
“所以,我便要当众斩首靳一鸣、诸云飞,以此激一激你。此举本只是聊作试探,却没有想到,你倒是真的看重靳一鸣那个废物,居然真为他暴露了行迹!
“靳南飞,今日起,你该改名叫做靳难飞了!”
话音一落,又一记炸雷般的巨响骤然爆发。
巨响声中,那如遭炸弹轰炸的密林之中,倒飞出一条青衣身影,炮弹一般砸在一块两丈多高的大石上,将那大石撞了个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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