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你管。”江尘月转身,离开窗边。
他的床边还丢着一颗被团成了黑球的厉鬼球,挡到江尘月的路,被他一脚踢到角落。
脑海中,男人轻笑,嗓音懒洋洋的。
他大抵是恢复了些许精力,白天也没有进入沉睡。
“小鬼,你还真是冥顽不灵啊,我说过,你我本是一人,那些她对我做的事,未来都会一一应验到你身上。”
江尘月神情漠然。
“是吗?可是她对我做的那些事,跟你给我的记忆完全不一样。”
男人:“……”
的确,他自从回来后,发现自己要看不懂那个女人了。
这人的行为,与他记忆中有出入,唯有一点,她依旧在吸收江尘月体内的阴气为自己所用。
这就足够了。
江尘月见他不说话了,淡淡道:“她有带你去吃过汉堡吗?喝过冰冰凉凉的可乐吗?”
“……”
江尘月:“她有给你买过衣服吗?”
自是没有,她只是把他当做工具罢了,对待工具,哪里需要付出真心?
脑海中一直久久没有回应,小少年的唇角扬起,眉宇间甚至隐约有着得意,“她有牵过你的手吗?有向身边的人郑重地介绍过你的名字吗?”
“和光同尘的尘,明月的月。”
听过的人都说很浪漫的名字。
“而且你给我看的那些记忆里,她也没有叫过你阿月。”江尘月如是说罢,笃定道:“所以,你别想蛊惑我,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不信。你要是敢伤害他,我一定会杀了你!”
男人久久不语。
按理说,在经历过那些痛苦之后,他的情绪不该再轻易有波动了才对。
可——
小少年轻快得意的话,却让他内心无法平静。
“阴谋罢了。”许久,他说出这句话。
江尘月年纪还小,许多事情或许没有男人想得通透,但他却独独有男人所没有的纯粹。
他只相信自己感受到的,自己亲眼看到的。
旁的,他什么都不信。
“阴谋的人是你才对。你诋毁她,可是到目前为止,她都没有伤害过我。”相反,她对他很好很好。
虽然有时候很恶趣味,总是喜欢逗他。非要看他脸红,或者绷着小脸生闷气才罢休。
但江尘月其实从未真正与她生气过。
“你早晚会相信,我才是那个永远不会伤害你的人。而其余人,包括她,对你都只有利用。”男人的声音淡漠清冷,几乎让人感受不到应该属于人类的情绪,哪怕被江尘月这样质问针对,他也不曾愤怒,就连语调都没有起伏,“小鬼,希望你日后摔个跟头不要哭得太惨。”
江尘月给的回答也很干脆,“她不会让我哭的。”
“呵……”
男人在他体内摇摇头,失笑,“但愿如此吧。”
说罢,切断联系。
别墅的客厅里。
金乐乐拘谨地坐在沙发里,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别那么拘束,想喝点什么?”苏黛问。
“不、不用了!”金乐乐赶紧摆手,“我不渴的。”
苏黛没有把她赶出去已经很好了,她哪里还敢要求别的。更何况,当初苏黛明明提醒过她的,可是她却——
思及此,金乐乐眼眶又红了。
同时,还有不解,“苏黛,那天你特意提醒我……是碰巧吗?”
“你认为是巧合么?”苏黛唇角噙着浅笑,随手接过递来的热茶,雾气氤氲,令她本就明艳的五官愈发神秘夺目,“世上哪来这么多巧合,你既然会找上我,自然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让我猜猜——是孔胜男?”
全对!
金乐乐唇瓣翕动,好半晌惊得说不出话来。
苏黛喝了口茶,道:“直接说说你回去后都经历了什么吧,给她倒杯茶……”她才说完,就发现端茶的人并不是许嫂,而是本该被她关在书房里学画符的江尘月,“你怎么下来了?”
还当上小男仆了。
苏黛笑睨他一眼,“符画完了?”
“嗯。”江尘月轻轻点头,“你要检查吗?”
“先放着吧,既然画完了,就找个地方坐会儿,也可以多学点东西。”苏黛说罢,就等待金乐乐的回答。
金乐乐本来就有些难以启齿了,此刻客厅里除了苏黛,又出现了一名少年,她顿时脸发烫,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与金乐乐的拘谨相比,苏黛就懒散得多。
她整个人都没骨头似的窝在沙发里,“你当他不存在就好,他是我徒弟,也是做这一行的。如果你还是觉得别扭,可以想象一下医院的医生,在他们眼里,只有病患,没有男女之分。”
这话也不知道能不能安慰到金乐乐,但她最近已经被折磨得快要窒息了,甚至隐隐有抑郁的征兆,昨晚路过走廊时,甚至冲动得想要从楼上一跃而下。
反应过来吓得半死,再走路都贴着墙根儿,生怕自己脑子再不清醒。
“你真的能帮我吗?”她深吸口气,鼓足勇气望着苏黛。
苏黛颔首,“能。”
笃定的回答。
莫名就让金乐乐有了说话的勇气,她哽咽道:“那天,我接到我爸的电话,他说我妈得了重病,人要不行了,让我赶紧回去看她最后一眼。”仟仟尛哾
“我说了,你回去会后悔的。”可惜,那时候的金乐乐并没当回事。
金乐乐也知道,可惜现在后悔也没用了。
她苦笑,“然后……我一进家门,就发现我爸妈高高兴兴地坐在堂屋里,穿着光鲜的新衣服,几个堂哥冲过来就把我绑起来了,原来,我爸妈在我不知道的时候,把我卖了。”
说到这里,她忍不住落下泪来。
“……而且,是卖给一个死人。”
坐在最远处的江尘月抬了抬眼,眼底平静无波。
这时,脑海中那个男人的声音又出现了。
“冥婚而已,这种小事她也要管了?”
江尘月垂下眼,“不要在我脑海里发出声音!”
“…………”男人一噎,气笑了,“这也是我的身体。”
江尘月:“是吗?那你为什么只能像个寄生虫一样,寄居在我的体内,而不能越过我,支配这具身体?”
“……”
男人再次哑口无言,他不由反思,自己小时候,有这么牙尖嘴利么?
怪讨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