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静姝被拖走,靠着她关系才进来的宁荣与柏川的存在就尴尬了起来。
宴会中,他们总能感受到若有似无的打量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自然,都是些不太友善的。
云楚音咬着唇,安静地坐在柏川身边,不知道说什么好。
在此之前,她并不知道,长公主竟然是那样的性子。
而且——她竟是周聿白的母亲?
所以说,周聿白的身份竟那样矜贵吗?
她心里如一团乱麻,乱七八糟地理不出头绪来。
在这些世家面前,她发现自己渺小的可怕。
“父亲,这里似乎不太欢迎我们,我们还是走吧。”柏川对宁荣道。
气质温和的中年男人轻轻笑着,哪怕被人打量着,依旧一派坦然。
“走什么?长公主会好起来的,到时候她还需要我。”
闻言,柏川的情绪低落下去,“我们根本不属于这个世界。”向来善良温柔的男生,到底是被伤害到了。
云楚音心脏忽然揪了下,“班长,你……你别太难过,我觉得你很厉害,真的。”
“是吗?”闻言,男生睫毛轻轻颤了颤,向她露出一抹勉强的笑,“云楚音,我忽然觉得自己好失败啊。”
“别这么想……”云楚音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
柏川摇头,苦笑:“真的,我以前竟然还不自量力地想跟周聿白争抢,现在却发现我多渺小,渺小到甚至他想要我的命,我都能悄无声息地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他的情绪低落,并没有因为云楚音的安慰而好起来。
脆弱得像个孩子,让人很想抱抱他。
系统:“就是现在!宿主,气运之子正是需要安慰的时候。现在出手,更能获得他的好感度。”
这一点,云楚音自然也想到了。
她心脏砰砰直跳,在桌子下,悄悄伸手,握住了柏川的手。
这还是她人生中第一次握异性的手,而且对方还那么帅,是许多女生的梦中情人。
云楚音脸红心跳的也快,“班长,你没必要拿你跟别人比,在我心里,你可比周聿白那恶劣的家伙好太多了。要我说——要我说苏黛就是没眼光!而且你怎么就肯定,苏黛就不是因为周聿白的家世,才跟她在一起的呢?”
这种话脱口而出的瞬间,她还有点心虚。
但随着柏川逐渐明亮的目光,云楚音渐渐觉得,自己的猜测也不是没有道理。
如果周聿白对自己表达好感,自己就不会心动吗?
肯定会的。
既然如此,那凭什么苏黛就是两袖清风,视钱财如粪土的高洁人士呢?
云楚音被自己说服了。
桌子下的大手忽然反握住了云楚音。
男生轻声道:“你说得对,也许苏黛是被周聿白强迫的,都有可能。云楚音,我忽然发现,你真的好懂我。”
血气上涌,云楚音被热气熏得头脑晕乎乎。
红着脸低下头去。
宁荣在一旁喝酒,眼底闪过满意地笑。
这儿子,深得他的真传。
唯一不满意的是——这丫头一看就是平民,有什么值得他浪费心神的?
……
一上车,周聿白就软了身体,靠在苏黛肩上。
像被抽去了所有力气。
苏黛要开灯,被周聿白制止。
他哑声自嘲,“小哑巴,你是不是觉得我挺没出息的?”
苏黛摸摸他的脸,唇瓣翕动:【不是。】
在我看来,深受精神折磨的你,已经尽力把自己控制得很好,哪怕因此伤害自己。仟仟尛哾
虽遗产了来自严静姝的疯狂,却也不像他所说的,骨子里完全继承了严静姝的劣质基因。苏黛不知道周聿白的父亲是什么模样,但从周围人的表现来看,那必定是个很好很温柔的人——
就像少年自身,在病态扭曲的情绪之下,也有自己的一份温柔美好。
周聿白很累,沉沉地垂下眼睫。
这一晚,苏黛毫不意外再次接到消息,周老夫人要见她。
这次换了个地方,不再是茶室,而是一间书房。
里头东西规规整整的,书架上摆放着一本本大部头书籍。
苏黛进去时,周老夫人正抚摸着书桌边角,神情有几分怀念。
“这是易简的书房,你应该没听过这个名字,周易简,我的儿子。”此前在周家就是个禁忌,那是周老夫人唯一的孩子,从小当成心头肉一样养大,哪怕如此珍宠,却也没有养成娇气或蛮横的性子。
周易简从小便展露出了过人的一面,过目不忘,几岁便在家学完了初中课程。但是比起经商,其实周老夫人知道,她的儿子更喜欢钻研学术。只不过他不忍心看母亲如此辛苦,大学选修了金融系。在所有人眼里,周易简这个儿子就是来报恩的,从小到大都是他人口中的孩子,从不让母亲为难,甚至周老夫人还要因为他太沉稳,太懂事感到担忧。
二十岁的周易简正是意气风发,他身上有着那个年纪所有美好的品质。温柔、谦逊、优雅、端方。
他从不会让人为难,但性子并不绵软,反而十分有自己的立场。
周老夫人没想过他会跟皇室扯上关系,甚至爱上了那样一个女孩。
哪怕如今已是提倡人人平等的现代,皇室的关系依旧很乱。就比如严静姝兄妹二人,就不是从皇后的肚子里生出来的,而是皇帝酒后与女官淫乱后的产物。
兄妹俩在皇宫就是边缘人物,就连身份都得不到承认。
皇室颜面不得有损。
那是周易简第一次忤逆父母,他牵着女孩的手,坚定地对母亲道:“母亲,我想娶她。”
儿子生平第一次提出自己的想法,周老夫人妥协了。
那场婚礼盛大,在之后,周老夫人就将一部分的权利交到了儿子手里,并且动用人脉与巨大的财力,推了严静姝的兄长,严静鸿登基,成为了新帝。
严静姝也成了高贵的长公主。
婚后第二年,他们的孩子出生了,周老夫人高兴极了,看着这个孙子,她像是看到了儿子小时候。
她以为日子会这样平静又温馨地过下去,但——
严静姝犯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