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8章 故事
结果等武卫营被俘后，虽然第一天还在吃稀粥，第二天便换成了另一种糊状的吃食——早先他们以为是某种杂粮混合泥土来凑数，但是接过之后却发现这并非泥土。
（据说李术当年被孙权困于皖城时因闭门自守且粮食匮乏，城里的妇女在绝境中就制作丸泥而吞之。不过灾荒年月吃观音土的记载主要还是明朝之后，所以这里没有用观音土的说法）
这些糊糊里充斥着豆腥味混着麦子的香味，还有某种说不出来的味道，曹演将用筷子挑开表层，发现底下沉着些黄白相间的碎末。
“不像是粟子或者黍。”另一名曲长啐了口唾沫。他在之前的战斗中被汉军的长枪戳下马来，跌伤了小腿，此刻正盯着碗里漂浮的白色沫沫：“蜀军这是什么意思？”
“还是咸的！有盐！”一名鼓起勇气吃了一口的魏军惊讶叫道，“而且还放足了！”
这个叫声让其他还在犹豫的魏军都把目光投了过去，要知道盐也算宝贵的物资了，不吃盐身体就会没力气，所以蜀军既然舍得放盐，就不该是坑害自己才对。
曹演用筷子刮了点糊糊放进嘴里，咸涩中还有一股腥气，倒像是把鱼虾连骨带壳捣成齑粉的味道，他又看了看糊糊的表面，惊讶地发现上面居然还泛着一丝油光！
“有油有盐，倒不像是故意虐待我们。”曹演最后得出结论，“这蜀军的火头军，是怎么把吃食做得这么难吃的？”
坦白的说虽然对于曹演而言这些糊糊难下咽了一些，但是大部分武卫营的士兵都老实吃了下去，有几个见识多的还说这糊糊里掺杂了某种草药，没准是用来防疫的——由于汉军对打扫战场时候发现的未死的魏军进行了简单救治，这些魏军也不是完全抵触汉军。
尤其是之前汉军抓到曹演后确认完他的身份也不曾刁难，问了几句话就放他回来，只是隔断了魏军将领和常规士兵的交流，以防他们闹事情。
即使是曹演本人也认为这是相当仁慈的做法了，一般情况下不肯投降的将领要么被砍了脑袋，要么被拿来交换己方的俘虏，而不是这么轻飘飘养在战俘营。
当然他其实还有一个不是太靠谱的保命符——父亲曹纯昔日在长坂坡抓到了刘备的两个女儿并缴获了辎重，还收降了刘备军的离散士兵，武帝非常高兴，考虑到曹纯妻子早亡，就把其中一个刘备的女儿赐给他当奖励，父亲将其纳妾，即为刘氏。不过没两年父亲就病逝了，当时曾经留下遗言，让家人们不要刁难刘氏。
刘氏后来又在府中生活了十多年，曹演虽然对她不是非常尊敬，但也按照父亲的要求，不曾短缺对方的吃穿用度，刘氏后来听闻刘备在夷陵兵败的事情，忧心之下染上重病，医师束手无策，于是刘氏就说这是命运，请求曹演将来把她的棺材安葬回涿郡涿县老家，曹演当时正高兴其不用埋进曹家墓地跟自己亲娘在地下争宠，便应允此事。
刘氏当时留给自己一块玉佩，说是其父所赐，将来若是世道有变，可作为信物。
那时候曹魏如日中天，而孙吴称臣，刘备在夷陵大败，不久病逝，所以曹演没把这事儿当回事儿，只是把这玉佩存放在洛阳府上，如今兵败被擒，倒是让他想起此事来。
若是蜀军将领过些日子突然翻脸，自己就把这事儿搬出来讲，只要自己不说清刘氏不是自己亲生母亲，对方定然不敢随便砍了理论上是他们陛下的外甥的自己。
据说当年故征西将军（夏侯渊）死后夏侯氏曾经帮他要来了收敛尸身的机会，自己供奉刘氏多年，总不能被稀里糊涂砍了。
这两天已经有当地的民众在附近聚集，曹演非常奇怪地看着汉军引导这些民众做工，还给他们分粥吃，而且看起来那粥还要比自己的好一些，本来作为俘虏不该挑三拣四，不过等他看到有穿着魏军军户衣服的人也在那边劳作的时候终于还是绷不住了，就这么找到值守的汉军曲长询问：
“那些人是魏军军户吧？他们为什么可以四处行动不受约束？难道他们不算俘虏么？”
曲长看了看那些军户，又看了看曹演，最后意味深长地说：“就是因为他们可以四处行动不受约束，所以你们现在才是俘虏。”
———汉军营地———
姜维正在向阳群报告这些日子的情况。
首先是粮食问题，自从郎君们送来粮食之后，整个安定郡的民生都真正“安定”下来，那些被分发了粮食的当地百姓和军户被上官雝组织起来，开始干活。
尽管姜维本身没有直接参加过俘虏的管理，不过在凉州调度俘虏干活这么多次，他也知道无论是俘虏还是百姓，都不能直接给粮食养起来，而是要让他们边吃边干，这种做法被郎君们称为“以工代赈”。
上官雝听到这个说法的时候第一时间就表示这是很好的办法，毕竟直接给当地人粮食很可能把他们变成一堆懒汉，而边干活边救济则可以避免有人吃白食。安定太守很快就组织当地的官吏开始干活，从照顾田地里的庄稼再到帮大军修补营寨、砍伐木料和草料（这些原本应该是辅兵的活）都被包了圆，甚至还有机灵的熟悉地形的军户和猎户带着汉军的探马去安定郡各地，以确保第一时间发现下一次来袭的魏军。
不过相比百姓和军户的配合，魏军俘虏就有些不识好歹了——这些俘虏虽然战败之后老实缴械投降，但是对其他的事情并不配合，跟此前在凉州抓获的魏军俘虏完全不一样。
他们甚至不肯出来干活好换取一天三顿饭的待遇！
“这已经不是一般的俘虏了，必须要出重拳。”
姜维最后用从网友们那边学来的一句话来作为结束的判断，毕竟武卫营的俘虏非但不肯劳动改造，甚至还连带着影响最早那两批魏军俘虏也不干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