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城一间十几平米的老平房里,老马头几口喝完了自己那碗稀溜溜的棒子面粥,又倒了点热水涮涮碗边上沾着的棒子面,一仰脖把水喝光,这才把碗放回桌上。
“得,今儿这碗又甭刷了,倍儿干净。”
老马头自嘲的摇摇头,起身抓起蒲扇朝外走去。
“本来就吃不饱,老实在家待着得了,非得跑出去卖呆,走路多了饿得快不知道嘛......”
老马头的老伴儿虽然嘴里嘟囔着不想自家老头子往外跑,却也没拦着不让他出去,只是坐在那儿继续小口喝自己手里那碗粥。
“屋里闷得慌,出去透透风。”
老马头没搭理老伴儿,摇着蒲扇穿着一件已经洗得发黄的白色跨栏背心晃晃悠悠走出自家住的大杂院。
自古以来,上京城的老百姓就喜欢谈论国事政事新鲜事,傍晚时分的胡同口就是他们指点江山的绝佳舞台。
还没走到近前,老马头就听到胡同里的老邻居老孙头在那儿咋咋呼呼的说着什么,身边还围着十几个老街坊,他紧走两步,凑上去支起耳朵听起来。
“好家伙......您猜吃的是什么?红烧肉炖土豆!大米饭管饱!”
周围顿时响起一片咽口水声,刚来的老马头虽然不知道老孙头在说什么,可也跟着不由自主的吧唧了下嘴。
“你跟这儿逗咳嗽呢!东北再富裕也不至于富到这种程度,能给一群俘虏吃红烧肉,还大米饭管饱?”
有人吵吵嚷嚷的起哄,极力质疑老孙头的话。
面对周围人的质疑,老孙头不急不慌地拿起自己带来的大茶杯喝了口热茶,说是茶,其实就是白开水。
“你们呐......爱信不信,扫帚胡同老陈家二小子就是这次放回来的,自己打听打听去,别跟我这儿挑刺儿。”
老孙头老神在在的把塑料茶杯的盖拧紧放在自己脚边。
“嘛呢!大老远就听你在这儿胡沁。”
老马头挤进人群,一个年轻人站起身来:“马大爷您坐我这儿。”
“得嘞,三儿,你们这儿干嘛呢?”
“嗨~!青阳防卫军今儿不是放回来一批俘虏嘛,孙大爷也不打哪儿听说的小道消息,楞说人防卫军给俘虏吃的都是红烧肉配大米饭,您说说......”
老马头笑哈哈地坐在年轻人让出来的一把小凳子上:“老孙,你这是听了哪个饿嗝的话,还红烧肉,炒糖色了没呀?你怕是想肉想疯了吧?”
老孙头白了他一眼:“你呀,也没比他们强到哪儿去。”
“呦!这话怎么说?”
“呵呵......”
老孙头轻笑着看看身边围着的人群:“真想听?”
“废话!别跟我卖关子,有屁快放!”
老孙头这才咳嗽一声,有模有样的开始了自己的分析。
“我说青阳防卫军给俘虏吃的是红烧肉配大米饭你们不信,无非就是觉得这年头粮食紧张,肉更是稀罕物,怎么可能会拿来给俘虏吃对不对?”
“对呀!”
“咱们的粮食紧张是不假,可人家东北不缺粮食呀,尤其是龙省,旧时代人家一个省的粮食能养半拉华夏了,还能缺给俘虏吃这几口饭嘛?”
老马头晃晃蒲扇:“东北粮食多我知道,那肉呢?肉也管够?”
“啧!糊涂了不是?人家那地方有粮食有人有场地,怎么就不能发展畜牧业呢?你以为都跟咱们似的,天天喝棒子面粥吃芥菜丝呢!”
老孙头舔舔嘴唇继续说道:“人家边疆地区有边疆地区的好处,至少不用像咱们一样四面为敌,连个稳定的大后方都没有,哪来的条件发展经济?再说了......”
他忽然神神秘秘地朝人群打量几眼,见没有生面孔,这才压低声音继续分析。
“人家东北可不像咱这儿,啥好东西都是官家的,人家那边的制度和旧时代没啥两样,鼓励老百姓发展经济,保护私有财产,人家都有自己的货币和银行了!”
“哗~......”
周围的人顿时议论纷纷。
“银行?老百姓哪来的钱往里存啊?”
“你咋知道人家东北的老百姓手里没钱?”
“老孙,你这都跟哪儿打听的?别是让人家蒙了吧!”
“啧!城里放回来那么多俘虏,你随便找人打听一下不就知道了。”
“那些俘虏指不定是被青阳防卫军给......”
老马头想要反驳,可话说到一半自己都觉得不可能,索性闭上嘴。
给老马头让座的年轻人问道:“孙大爷,你说防卫军为啥要好吃好喝的养着俘虏,然后又放回来这么多人?是想向咱们示好吗?”
“示好?姥姥!”
老孙头把嘴一撇:“人家要真想示好的话,就不会跟咱们干这一仗!”
“那他们这是为点嘛呢?吃饱了撑的?”
“嘿嘿!这就是青阳防卫军的高明之处,人家这招叫惑乱军心,放咱的人回来,利用他们的嘴宣传人家的好处,下次再开战的话,那些当兵的就不会太过玩命,大不了把刀一扔当俘虏,还能混上几顿饱饭吃。”
“哦......”
众人恍然大悟。
老马头扇了两下手里的蒲扇:“这招狠呐,关键还没什么好办法应对。”
“可不是嘛,现在的华夏军早就不是以前的人民子弟兵了,怎么能指望他们还能像以前一样意志坚定?”
“那你说......上面就这么看着?”
老马头伸出手指指了指天上。
老孙头端起自己的茶杯拧开杯盖:“那谁知道了,爱咋咋地,稀溜溜......”
他喝了口热茶:“西苑里那群狗......”
“哎哎哎!”
老孙头正要开口骂那些掌权的,就被老马头一把拽住胳膊。
“你是拿热水当酒喝了?怎么开始说胡话了呢!闭嘴吧,别给自己找麻烦。”
“哦哦!”
老孙头也意识到自己说的有点过了,谁知道这么多人会不会有人跑去告发自己。
他甩甩手上洒出来的热水,不再说和青阳有关的事,转而和街坊们聊起了别的,不过他刚才说的话,已经像一根钉子一样,深深扎进街坊们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