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高育良的别墅内,祁同伟跟高育良两人对立而坐,正在讨论着长藤的事情。
“育良书记,长藤那边……你看。”
高育良淡定的吃着早饭,看着电视。
他知道祁同伟很着急,作为汉大帮手下第一大将,祁同伟的能耐不小,但性格实在是太过急切。
也正是因为这些,高育良经常要调教他。
祁同伟内心叹了口气。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育良书记还是不紧不慢的,稳如泰山。”
“不愧是身居高位的领导。”
高育良缓慢的喝完最后一口稀饭,拿出手绢擦了擦嘴。
“人在肚子饿的时候,总是喜欢胡吃海塞,满足口腹之欲。”
“但暴饮暴食,对身体相当不好,很容易留下隐患。”
“反而是越饿的时候,越要细嚼慢咽,越要仔细的让食物充分填满空间。”
“或许吃的并不算饱。”
“但极度饥饿之下,这样反而是最有利于身体健康的。”
“有些时候,越着急,越想吃成胖子,身体就会越糟糕。”
“同伟你明白吗?”
祁同伟一副受教的样子,实际上内心也早就不耐烦了。
高育良看到他那样,叹了口气。
“经历了这么多,你难道还不明白吗?”
“这所有的事情,症结根本不在于事情的严重与否,而在于这些事情背后的问题。”
“汉大帮如今是庞然大物,似乎遍布了整个汉东,招致了太多人的红眼。”
“但同伟你要记住,汉大帮,什么也不是。”
“别什么阿猫阿狗的都去照顾,都去救。”
“事情真串联起来,上面一发话,我们全都死无葬身之地。”
高育良点了一下电视上的新闻节目,正好看到沙瑞金书记正式上任汉东省省委书记。
“同伟,有些事,你要明白别人为什么这么做。”
“在你眼里,什么事是重要的,在别人眼里,什么事是重要的?”
“多去思考,多去想。”
“官场上的事情,跟普通小民做生意是两码事,有些时候,赚了相当于赔了,而赔了,又未必是真的赔。”
“你明白了吗?”
祁同伟如同恍然大悟一般。
“书记你的意思是,这件事的症结根本不在于有人要动我们,而是……”
高育良眼神犀利的看向他,语气严肃。
“这么些年,你是不是真以为汉东是你的地盘了?”
“别的不说,京都但凡派下一个人来,什么汉大帮,什么书记,什么局长常委,全都是灰烬。”
“利益太多,给别人空间了吗?”
“拉帮结派,你是想干什么?创造国中之国?”
“你们做的那些事情,我清楚得很,而我也早就明白有这一天。”
“我以为,凭借你的资质你能渐渐地明白,消减腐烂的枝丫。”
“结果……还是如同小孩一般的幼稚。”
“长藤的事情,那是高明远能决定的?高明远只是个小商人,唯利是图,他能决定什么?”
“王政和何黎明牵扯这么深,很明显是有人想要动他们,所以高明远无论怎么挣扎,也一样死定了。”
“那为什么动他们?话说的这么清楚了,你还不明白?”
祁同伟叹了口气。
“新官上任三把火,沙书记需要掌控汉东局势。”
高育良满意的点头:“孺子可教。”
“所以你这个时候伸手,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
“沙书记是京都派遣的人,他的背后,站着的都是谁?”
“汉东的经济在整个c国排在前几,你以为真的没有人关注过这些?”
“你敢现在伸手,不仅你的爪子会被切掉,还会被顺藤摸瓜彻底连根拔起。”
“王政,长藤,这就是给你们的警告。”
“何黎明也是一个牺牲品。”
祁同伟轻声说道:“育良书记看得透彻。”
“但高启强这边,我们是不是。”
高育良有些失望,又有些不耐烦。
“同伟,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政治敏感性变的如此之低了。”
“无论是高启强,高明远,还是赵荣彪。”
“就算是赵启强也一样。”
“事情的症结,根本不在于他们到底听不听话,是不是汉大帮,而是他们可用,好用,就可以了。”
“我们需要的是钱吗?是政治资本!”
“我看最近你少跟赵瑞龙这些人混在一起,跟蠢货玩起来,只能变得蠢。”
“你跟陈海和侯亮平玩得不错,最近这段时间多跟他们联系。”
“沙书记到任这三年,绝不能出任何差错。”
“本来李达康就一直视我们为眼中钉,肉中刺,你还往上凑。”
祁同伟愣了一下说到:“育良书记,我……”
高育良冷笑了两声,用手指拨了拨眼镜:“你是不是不信?”
“你不信高启强那种人能跟李达康有联系?”
“同伟啊,你还得需要成长。”
“你以为京州光明区的开发分割利益,是你送给高启强一部分,是你给他的礼物。”
“实际上,是高启强自己争取的。”
“你不是不知道光华区的建设背后是山水集团。”
“而山水集团的背后是赵家,我们也只不过是借用他们的公司做一些事情。”
“赵瑞龙……整个赵家就属他最蠢。”
“他身为有背景的红商,却能把一毛钱的利益看的比月亮都大。”
“你觉得以他的地位会听你的?”
“要不是听到了风声,顺水推舟,否则会分给京海高家?”
祁同伟的眼神有些冷漠,心中却丝毫没有波澜。
按理来说一个大局长,还是省厅厅长,骤然听说有人瞧不起他,应该从内心的憎恨,大发其火才对。
但此时的祁同伟只是这么平静的盯着地面,没有再说话。
因为他已经习惯了这一切。
习惯了被人瞧不起。
习惯了阴奉阳违。
习惯了没有背景,就没有一切的日子,尤其是在取了梁璐,自己的路产生翻天覆地变化之后。
被瞧不起,这算什么?
以前,不仅瞧不起,还在背后笑话自己的蠢。
现在,最起码没有人会觉得自己蠢。
为什么他对高育良一直十分的尊敬,因为高育良在他最落魄,最低落的时候也一直在教育他,调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