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三熟并且换了优秀的粮种,这几年安民军的地盘上一直是大丰收。
再加上张弛把粮食类商品的关税定的很便宜,一船又一船的上好白鹰精面粉在仰光港卸货,这就导致南洋的粮食价格很便宜。
靳三辰他家21亩地,吃饱肯定不愁,但是想要靠卖粮赚大钱却难。
如今天下初定,公家出钱的义务教育只管小学阶段,初中、高中都是要自己交学费的,公立的还好,学期40到60刀的学费不等,私立的可就贵了,至少上百。
靳三辰还没结婚,但带着自家故去大哥的三个孩子,这要都上中学,可就是一大笔钱,他能不发愁嘛。
郑管理员一听,笑了:“你家大侄叫什么?靳海泉?他才读小学一年级,你着什么急?”
由于移民带来的孩子年龄各异,所以张弛干脆一刀切规定,只要来之前没有初小同等学历的,未满16岁就得统一送去上小学,所以现在的小学一年级,学生年龄从6岁到16岁的不等,搞的校长和老师们头疼不已。
“对,就是那猴崽子,一天上房揭瓦的那个。”
郑管理员把章一按,拍了拍手:“你可来得正好。现在啊,我们这边有三种‘不收学费还倒贴钱’的学校。前提是——孩子得争气点,考试过线。”
“三种?”靳三辰眼睛亮了,“郑哥你快说说!”
“第一种,师范中学。重点培养乡村教员,三年一贯制,读完直接分配到乡下小学教书,五年之后还可以考晋级、转城里。现在咱们缺老师,这师范生,学校管吃管住、每年发布鞋、发制服,上学期间一个月还有六刀津贴。”
“这上学真不仅不收费,还倒找钱?”
即便是在已经进行多轮教育改革的民国,义务教育(民国叫强迫教育)之后的上学依旧是一件相当耗费钱财的行为。
不然大师们在学校那么高的薪水哪里来的?指望白党的耿专员自掏腰包发吗?
一般水木这些公立大学,光报名费就得几块大洋,考上了一个学期的学费又得几十上百大洋。
至于南开、复旦、同济这些私立大学,那学费就是一百多到几百大洋不等了。
当然到了地方的中学的话,一般军阀们每年还是会拨款进行补贴的,像晋系、奉系对自身工业建设比较在意的军阀,就会主动往中学拨款,为自己培养工业人才。
靳三辰听到每个月六刀的津贴,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要不是放不下家里的地,他自己都想去了。
“第二种,护理培训学校。专门培养医院的护士,学制两年,姑娘娃去的多,但男娃也不禁。上学期间,如果去医院实习,那就能拿十块月补,还包住包饭。
现在医疗资源缺的很,所以两年就能毕业,毕业就能到进医院找工作。就是上手得快,不怕见血,人还得细致才行。你侄子要是晕血,那就别去。”
“第三个——军校。”他说到这顿了顿,看看靳三辰的脸色。
“军校?”
“对,安民军自己办的,叫‘军事预备中学’,学生上学穿军服、学军事、学文化,也是三年一贯制,毕业直接分配到部队当低级军官。一个月给十二块生活补贴,伙食最好,管三餐还有夜宵。”
靳三辰心里咯噔一下,问:“是不是要去打仗?”
郑管理员笑了:“鬼子都要不行了,等你大侄子读了5年小学,再读3年预备军校,等毕业服役8年都过去了,鬼子还能挺8年?我看8个月都够呛。”
靳三辰心里对这个结论是不太赞同的,豫省汤大将军的部队刚被鬼子打的哭爹喊娘,咋就连8个月都挺不住了?
不过他没说出来,而是安静听着。
“不过嘛,这三样学校都有个前提,”郑管理员话锋一转,“学生家长和本人得签个合同,毕业以后必须在对应系统服务满十五年,不能中途撂挑子。”
“十五年?”靳三辰愣住了,嘴里嘟囔着,“这不是把一辈子都交给人家了嘛...”
“你要这么说也不全错。但你也得想想,你们逃过难,来了这里,有地种、有屋住,孩子还有书读。你侄子要是能靠这三条道考出去,那可就是南洋这里货真价实的‘编制人’了。”
“再说了,又不收你学费,还发津贴,为的不就是让学生毕业后能够尽快进入对应系统工作嘛。”
“当然了,这学也不是谁想上就上的,要考试。”郑管理员又加了一句,“小学五年级的文化,要写作文、算术题、还有时事常识,看的是平时成绩和入学考试成绩。你大侄平时在小学上得怎么样?”
靳三辰咂咂嘴:“能写自己名字,会口算两位数,至于作文嘛...他写的‘我的梦想’全篇说想吃罐头、穿皮鞋,倒是挺真实。”
郑管理员:“那就好好辅导辅导,才11岁,督促他在小学里认真学习。实在不行,我再帮你想办法。”
有句话他没说,要是学习成绩特别好,那就可以从三保堂拿奖学金去读公立中学,然后再拿奖学金去读今年刚成立的南华大学,或是进高等师范和国防大学,那未来更是不可限量。
可惜,天才不是那么常见,靳三辰的大侄子努力下,可能也就上个师范中学。
靳三辰心里盘算的却是:他大哥留下三个孩子,大侄二侄女侄,全靠他带。他自己这点土地种的是绝对够吃,但也就那点粗粮细米。
上过夜校后的他,很容易判断出来,如果三个孩子都留下种地的话,那一辈子吃喝肯定不愁,但也拿不出大钱。
如今来到了南洋,虽然地方陌生了,但机会也多。可机会不是馒头,等着也不会自己往嘴里飞。
他犹豫了下,问:“郑哥,这三种学校,如果是一个娃考上了,还有名额给第二个吗?”
郑管理员一笑:“当然可以,只要你家孩子有能耐,张总司令不怕你们读太多,只怕你们不敢读!”
他心里想着:不管签不签十五年,那是以后再说的事。先让孩子跳出去再说。
他们生在好时候了,农民家的孩子都有机会继续读书了,那更可不该再一辈子窝在地里头当牛做马了。
尤其是跟他最亲的小侄女,学习成绩最好,天天被老师表扬,或许真有机会改变命运?
回村的路上,他走得飞快,脑袋里装的不只是思考,更是三个娃娃的整条人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