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舒翰听到裴徽说出的这番话语之后,禁不住身体微微一震。
对于裴徽所说的这些话,哥舒翰内心深处是没有半点怀疑和质疑的。
毕竟今天在献俘楼上面,裴徽对于他们一行人可谓是百般维护。
而在将他们拘押到不良府的监牢里面以后,非但没有对他们动用任何严酷残忍的刑罚手段来进行拷问逼供,反而是用美酒佳肴还有干净的居住环境来好生招待着他们。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加在一起,已经足够清晰明了地向他们展现出裴徽对待他们的真正态度到底是什么样的了。
此时的哥舒翰,脸上的表情显得格外凝重肃穆,他那双眼睛充满了感激之情,深深的看着裴徽,然后十分郑重其事地双手抱拳,向着裴徽深深地施了一个礼,并语气诚恳、言辞真切地说道:“裴帅此番对我等河西将士的回护之恩,本将定会牢记在心,他日有机会定有回报!”
裴徽轻轻点了点头,目光沉静地看着哥舒翰,缓缓说道:“哥舒将军,本帅深知您此时此刻内心焦急万分,恨不得立刻把自己的心挖出来呈现在圣人面前,更恨不得马上就能够回到那河西边关去。”
“然而事情既然已经发展到如此地步,我们目前唯一能做的就是彻底查清这件事情,只有等到水落石出、真相完全大白之时,才有可能改变圣人的旨意啊。”
说到此处,裴徽顿了一顿,然后加重语气继续说道:“所以,希望哥舒将军能够将您所知道的一切情况毫无保留地告诉本帅!”
听到裴徽这番话后,哥舒翰立刻点了点头表示同意,随后稍稍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是在脑海里快速整理着自己要说的话语。
过了片刻之后,只见他深吸一口气,用一种略微低沉但却十分清晰的声音慢慢说道:“依凭裴帅您的聪明才智以及不良府一直以来的赫赫威名,想必不需要我这个粗人来啰嗦太多无关紧要的细节吧!”
“哥舒将军可不是粗人。”看到哥舒翰这样说,裴徽再次微笑着点了点头,表示对他这句话的认可,并向其做出一个手势,示意让他直接切入重点、简明扼要地讲述关键之处。
得到裴徽的回应后,哥舒翰又稍微思考了一下,紧接着脸色变得无比凝重起来,只听他压低声音沉重地说道:“实不相瞒,本将与那安禄山多年前结下了死仇,彼此之间的关系可谓是如同水火般互不相容,简直就是势不两立啊!”
“而且本将手下率领的河西大军更是当今大唐所有军队之中战斗力最为强悍的存在了。”
“正因为如此,在安禄山起兵造反之前,安禄山便处心积虑想要设计陷害于本将。”
“正是如此!”裴徽微微颔首,轻声应道。
他的目光闪烁着思索的光芒,心中暗自思忖:“哥舒翰这位名震天下的将领果然早已经看透了这背后安禄山的阴谋。”
此时,只听哥舒翰继续说道:“想当年,王忠嗣大将军在长安城的大理寺监牢之中惨遭安禄山派人毒手刺杀身亡后,整个河西地区的诸位将士们无不是义愤填膺啊!他们都恨不得立刻找到安禄山这个罪魁祸首,以报这血海深仇!”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就在本将火急火燎地从河西赶来长安献俘之时,不知道究竟是从什么地方突然传出了这样一则骇人听闻的流言蜚语——有人声称王忠嗣大将军其实并不是被安禄山杀害的,而是被当今圣上在暗地里秘密地处决掉了!”
听到这里,裴徽的瞳孔猛然间收缩成了针尖大小,心中不由得慨叹连连。
不过,尽管内心已是波涛翻滚,但他当着哥舒翰的面却并未显露出太多的惊诧之色,那张俊朗的面庞依旧沉静如水,宛如一面平静的湖泊,没有掀起哪怕一丝一毫的波澜。
哥舒翰一直在留意着裴徽的反应,当看到对方如此沉着冷静时,他的心中不禁对裴徽生出了几分赞赏之意。
暗暗感叹道:此子虽然年纪轻轻,但已拥有了一种处变不惊、临危不乱的沉稳气度,实在是难得啊!
但紧接着,他又心中一寒。
“裴徽如此反应,会不会是因为他对王忠嗣大将军是圣人害死的真相并不惊讶的缘故?”
见裴徽示意他接着往下说,哥舒翰却稍稍低头,陷入了短暂的沉思之中。
少顷,只见他缓缓抬起头来,脸上露出凝重之色,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后,又重重地叹了出来,开口说道:“熊虎中此人,乃是我河西边军之中声名远扬、威名赫赫的一员猛将!”
“每临战阵之时,他就如同那下山之猛虎一般,气势如虹,勇往直前,毫无畏惧之心。”
“真可谓是冲锋陷阵时当之无愧的不二之选呐!”
“然而,人无完人,金无足赤,这熊虎中固然勇猛无比,但却有一个极其严重的弊病。”
“他平素里为人处世,向来都是随心所欲,放纵不羁,就好似那脱缰的野马一般,之前王忠嗣大将军在的时候,还能够管住他,如今本将的话他有时候都不听,有些时候肆意妄为,令人头疼不已呀!”
裴徽一听哥舒翰突然间主动提起了熊虎中的名字,心中不由得猛地一颤。
他眉头微皱,眼神闪烁不定,脑海中开始飞速地思考起来。
片刻之后,一个惊人的猜测渐渐地浮现在他的心头。
想到这里,裴徽忍不住也长长地叹息一声,喃喃说道:“照这么说来,难道熊虎中之所以胆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去行刺圣人,就是因为他坚信是圣人害死了王忠嗣大将军,所以想要替王忠嗣大将军报仇雪恨不成?”
听到裴徽这番话,哥舒翰先是略微一愣,随即便轻轻地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他看着裴徽,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之意,似乎对裴徽能够如此迅速地洞悉其中的关键并不觉得太过意外。
毕竟,以裴徽的聪明才智,能猜到这些倒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