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浓,豆大的雨滴砸落下来。
萧清渊跪在宁王妃的院子里,任由雨水淋湿全身,死活不肯起来:“母亲若是不同意我娶南诗,我就跪死在这里!我上辈子已经按照母亲的意愿娶了沈晚棠,已经足够孝顺了!这辈子,我要为自己而活,除了南诗,我谁都不要!”
隔着一道珠帘,宁王妃看着跪在院子里的萧清渊,剧烈的头痛一阵强过一阵。
眼前的这一幕,极其眼熟。
曾几何时,他非要娶那楚烟洛做世子妃时,也是一样的倔强,一样的不可理喻。
去了一趟法真寺,回来之后就开始说些叫人听不懂的话,动不动就说什么上辈子,听着就瘆人。
雨越下越大,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了整个院子。
宁王妃看着儿子跪在雨里,脸色白的厉害,心疼的一揪一揪的。
终于,她朝着全嬷嬷抬了抬下巴。
全嬷嬷立刻打起帘子,宁王妃跨过门槛,走到了屋檐下。
“渊儿,你这是怎么了?前几日还要死要活的非要娶楚烟洛,现在怎么又换成柳南诗了?你到底喜欢哪一个?”
“母亲,我喜欢南诗!楚烟洛我已经不喜欢了,母亲以后休要提她!”
“这就不喜欢了?你不是还为了她出家当和尚去了吗?这么儿戏?这么快就又对柳南诗情深义重了?你叫我如何信你?万一过几日又不喜欢柳南诗了呢?万一又喜欢旁人了呢?”
宁王妃一连串的逼问让萧清渊一时间哑口无言。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道:“不管母亲信还是不信,总之,儿子已经死过一次了,这次是重生,上辈子,我已经看清了楚烟洛的真面目,她不是好人,所以我已经不喜欢她了。”
“上辈子,我与南诗情投意合,是灵魂上的知己,可惜我那时已经按母亲的意愿,娶了沈晚棠,所以没办法娶南诗过门。”
“这辈子我不想再错过她了,我喜欢她,只喜欢她,我不可能再喜欢上别人了了,而且,南诗她也喜欢我,求母亲成全!”
宁王妃怔怔的看了他好久,她自己养的儿子,她还是了解他的脾气的,就算为了逼她同意娶柳南诗进门,他应该也不至于编出这么离谱的瞎话来诓骗她。
难不成,儿子真的有上辈子?
他真的死过一次了?
宁王妃心里隐隐作痛,她忍不住问他:“渊儿,你说你死过一次了,那你是怎么死的?是谁害了你?”
“母亲,没有谁害我,我只是……只是亲眼看着南诗死去,觉得我活着也没意思了,她淹死在河里,我也就随她跳了河,自尽了。”
“什么?!”
宁王妃眼前一黑,差点儿一头栽倒,幸亏全嬷嬷眼疾手快的扶住她,她才重新站稳。
刚才他还说他上辈子足够孝顺了,原来他就是这么孝顺她的?为了个女人,自尽了?!
宁王妃简直不敢想象,儿子要是死了,她还怎么活!
她大概是活不下去的。
心里的痛楚越发严重了,却不是因为儿子不孝而痛楚,而是因为儿子自尽。
她知道,儿子真的干得出来这种傻事,这也是她为什么至今一直没有派人杀了楚烟洛的原因,杀了楚烟洛,儿子很可能也不活了。
现在,儿子不喜欢楚烟洛了,又喜欢柳南诗了。
喜欢的人换了,可喜欢的方式没有换。
万幸的是,儿子这次喜欢的不是小门小户出来的不知廉耻的女子,而是阁老府的大家闺秀。
她不求别的,只求儿子能好好活着。
宁王妃闭了闭眼睛,然后道:“既然你喜欢柳南诗,那我舍了我这张脸,也为你去说一次亲。”
萧清渊顿时大喜:“真的?母亲同意我娶南诗了?”
宁王妃冷声道:“你先别高兴的太早,我实话告诉你,我之前就试探过柳夫人的,但柳夫人一口回绝。你为了楚烟洛出家的事,闹得满城风雨,柳家嫌弃你太荒唐,根本没有跟咱们结亲的意思,柳家瞧上的,是国公府的那小子!”
萧清渊急忙道:“不不不,母亲放心,南诗根本就不喜欢顾千寒,南诗喜欢的人是我,只有我跟她心意相通!”
宁王妃点点头:“全嬷嬷,去拿我的拜帖,送去柳家,明日,我亲自去一趟阁老府。”
“是。”
全嬷嬷应了一声,进屋拿了拜帖,派人送去了柳家。
然而,没过多久,柳家便派了管事嬷嬷来回话,说柳夫人近日身子抱恙,正在家里休养,无法见客。
宁王妃脸色很难看,这是她第二次被柳夫人以同样的理由拒绝见面了。
打发走了柳家的嬷嬷,宁王妃看向萧清渊:“渊儿,你听见了?柳夫人宁愿假装称病,都不肯见我,又怎可能同意你娶柳南诗?他们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你就别再惦记柳南诗了。”
萧清渊已经换了身干爽的衣裳,听了宁王妃的话,他立刻摇头:“母亲,你怎么又这样恶意的揣测人家?”
宁王妃惊呆了:“你说什么?我恶意揣测?!”
“对啊!柳夫人肯定是真的病了啊,不然她怎么会不见你呢?母亲,你内心要阳光一些才是,总是这么阴暗,总是把人往坏处想,谁会愿意跟你做亲家?”
宁王妃好险没被他气的喷出一口血来,她又惊又怒的看着儿子,指着他“你”了半天都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刚才她就不该心疼这个混账淋雨,不该叫他进屋来!她就该叫他跪死在外头!
萧清渊却根本不管宁王妃被他气成了什么样子,他自顾自的道:“看来我得自己去找一趟南诗才行啊,就是不知道,她有没有跟我一样重生?”
“她那么聪慧,又跟我心意相通,肯定也重生了吧?”
“她见到我,肯定会很高兴,要是她知道我要履行上辈子的诺言,肯定会更高兴吧?”
萧清渊说着,抬脚就往外走。
宁王妃大惊失色:“混账,你给我回来!这么晚了,你要是冒冒失失的去找柳南诗,说些疯疯癫癫的话,岂不是有损人家清誉?到时候你非被柳家乱棍打出来不可!”
然而,萧清渊仿佛聋了一样,脚步丝毫不停的走了出去,消失在了雨幕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