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夫进门,一大早得去给将军夫妇敬茶。
沈遇安猛然惊醒,察觉到窗外已经大亮,赶紧起身下床穿衣服,却碰到身旁光滑细腻的手臂,触手温热,惊得往旁边躲。
看到叶槐的脸,还有四周红绸,才反应过来,他成亲了。
这里是将军府。
这时,累了一夜的叶槐模模糊糊伸手四处摸索着, 好不容易摸到沈遇安,动作自然地搂住沈遇安的腰,将头埋在他腰上。
“遇安,这么早起床做什么?还早着呢,再睡会吧~”
说着将人拉着躺下,缩在他怀里。
昨晚两人重新交换过称呼,“妻主”和“夫郎”这两个称呼,叶槐总感觉怪怪的,叫着不舒坦.
沈遇安不被国公府看中,自从前国公正夫去世,也就是沈遇安的父亲去世后,他在五六岁的时候便没人管,母亲不疼爱,还在他父亲去世没多久就将侧夫扶正。
娘不疼爹又没了,沈遇安在府内的日子不太好过。
没人教导,更想不起来给他起小字。
叶槐呢,有个乳名,没有小字,自从年纪大了就再也没人喊过。
叶槐直接称呼他“遇安”,熟悉顺口。
沈遇安倒是在情浓的时候,一遍一遍改换称呼,最终定下“槐儿”这个昵称。
抱着人,叶槐头压在他胸口,手脚将他缠住,让他根本没办法动弹。
只好无奈地开口:“槐儿,早上要给爹娘敬茶,不能迟到。”
“敬茶?我爹娘不喜欢喝茶。”叶槐小声嘟囔。
“......”
叶槐明显还没有睡醒,脑子还不清醒,但是沈遇安可不能不起床。
进门第一天,他得做个好女婿,让将军夫妻两人喜欢才能在府里待的安稳。
轻轻拉开叶槐的手脚,从她的禁锢中出来。
察觉到抱着自己的人离开,叶槐一把将人捞了回来,压在身下。
“你干什么去?”
“......时辰不早了,再不起来去敬茶,要被人说。”
被叶槐拉回来,沈遇安还有点懵,没想到她的力气居然这么大。
那昨晚一个劲地说着没力气,让他主导的人到底是谁?
不容多想,叶槐直接趴在他的胸口上,闭眼,“没事,不用敬,爹娘他们说不定还没起呢,再睡会。”
“困死了,你不累啊?”说完,又睡过去。
沈遇安还在犹豫,毕竟进门第一天就没有规矩,不去敬茶,担心将军夫妇对他印象不好。
想了想,看着还睡的沉沉的叶槐,将人推起来。
“槐儿,还是起来吧,这不合规矩......”
叶槐没听到,依旧还在睡着。
沈遇安将人从身上轻手轻脚推开,自己下床整理着装,外头的的下人送水过来洗漱,换上衣服,穿戴整齐,这才帮叶槐换衣服。
抱着人坐在梳妆台前,给她梳妆。
叶槐也就随着他折腾,享受他的照顾。
不得不说,沈遇安伺候的很舒服,全程很妥帖。
根本与传闻他行为粗鄙,脾气暴躁的形象一点都不一样。
也是,剧情中他嫁入将军府,为人做事都十分有礼,除了不受原主的喜欢,将军府内的众人都很喜欢他。
要不是被诬陷私通,说不定会一直留在将军府,保住一条性命。
他在国公府活的战战兢兢,尽量缩小存在感,却还是被人在外头坏他名声。
想必活的很艰难。
到了将军府,他生怕出了错,惹岳家不喜。
这么一想,叶槐心疼了。
强撑起精神,收拾好自己,一起去找她爹娘。
将军夫妇两人还没醒,昨晚两人应酬很晚,累坏了,下半夜两人又闹了一番,下人敲门提醒他们该去前院了,沈遇安还等着给两人敬茶。
叶母倏地睁开眼睛,急急忙忙从床上爬起来。
“坏了坏了,忘了今天是新夫敬茶,快,快起来,别让孩子们笑话。”叶母急急忙忙起来,拿起衣袍就套。
叶父倒是不急不忙地起身,瞅着她,打了个哈欠,拉起散开一半胸膛的银白色里衣。
“别着急,我们家什么时候有敬茶的规矩了?小槐也不是这么规矩的人,定然是遇安的主意,看来两人关系还不错,让人去跟他们说一声,敬茶免了,回去再多休息一会。”说完又打了个哈欠,靠在床头,姿态慵懒。
听了他的话,叶母沉思,觉得自己夫郎说的是。
她女儿什么时候这么规矩了?
他们叶家也不是什么世家贵族,祖传的武夫,不在乎这些繁文缛节。
倒是叶父说两人关系不错的事......
“那让他们回去?这不会让沈遇安误会吧?”误会他们不满意他,不愿意喝他的女婿茶。
她一向跟沈国公这帮文臣不太对付,就是因为规矩太多,总是批判她们武将是一介武夫,没有礼数。
她怕新女婿也是这样的性格。
叶父见她皱着眉,招手让她过来,抱住。
“不会,说不定巴不得呢,你要是不放心,我就让人送些礼物过去。”叶父搂着人,吩咐下人,随后不容叶母再多什么。
拉着人低声开口:“婉儿,既然醒了,那就让我陪你晨练,锻炼锻炼身体。”
门口一群丫鬟小厮听到房内的声音,已经见怪不怪,去准备热水。
另一边,久等不到人的叶槐两人,听到母亲身边的丫鬟来传话,说是不用敬茶,还送给了沈遇安一堆礼物。
望着面前捧着东西的七八个小厮,沈遇安看向叶槐,叶槐耸了耸肩,“我就说了,我们家没有敬茶的规矩,走吧,回去吧!”
沈遇安双唇翕动,还想要说些什么,最后还是点了点头,跟着叶槐回了两人的院子里。
已经醒了,叶槐也没了睡意,开始跟沈遇安对账。
沈遇安和原主两人当初在宫宴上睡在一起,十有八九是被人算计了。
但对方的目标是沈遇安还是原主,她就不太清楚。
毕竟,记忆里原主是喝多了酒四处逛一逛醒酒,酒没醒,反而更醉了,迷迷糊糊推了间没人的屋子去睡会,哪知道一醒来就被人围观,还非说她跟沈遇安苟且。
提到当初这事,沈遇安的脸色不太好,明显不想回忆。
但是叶槐说恐怕是有人算计,沈遇安顿时心头一凝,面色严肃,回忆当初的情形。
“我当时被宫人不小心弄湿了衣袍,宫人带我去换干净衣服,谁知道刚进屋子,人就没了意识,之后...之后就是你说的那样了。”
“宫人,长什么样?说是哪个宫的吗?”叶槐问。
“这我没问,不过样貌,我还记得,我可以画出来。”
无论算计的目标是他还是叶槐,此事都要查清楚。
如果是冲着他来的,除了他的“父亲”和弟弟,没有别人,如果是冲着叶槐,那事情就更加严重了。
她可是镇国将军唯一的血脉,对她下手,算计的恐怕是将军府。
沈遇安很快将宫人的样貌画出来,交给叶槐。
“你看看,大概八成相似。”
叶槐接过去看了一眼,沈遇安画工精湛,写实的画风,特征鲜明,能用。
吹干墨迹,卷起来放进衣袖,准备午饭时交给叶母调查。
沈遇安看着她的动作,迟疑地开口:“你不怀疑是我做的手脚?”
“嗯?”叶槐抬头,像是奇怪他在说什么胡话,“为什么要怀疑你,你也是受害者,再说你以为我娘跟陛下没有调查过你吗?确认你没有任何问题,才会跟陛下求旨赐婚。”
叶母手握重兵,又与当今陛下是多年的好姐妹,对陛下忠心耿耿,实力强劲,帮助陛下开疆拓土,镇国护国。
因此被敌国视为眼中钉,朝中更有不少人想要害叶母。
当初叶槐大姐的死就怀疑是有人勾结敌国,泄露军中机密,才会牺牲。
而叶槐作为将军府的唯一子嗣,这么多年养废了,不堪大用,但难保背后的人依旧不放心,想要将军府断子绝孙。
对于进入将军府的人,叶母和陛下怎么可能不调查清楚就随随便便赐婚。
要是沈遇安有问题,恐怕当天就会传出沈家大公子突发恶疾,不幸病故的事。
哪还能成为她的夫郎。
*
沈遇安哑然。
叶槐让他不要妄自菲薄,叶家再怎么说都是将军府。
外头虽然谣传她纨绔,不是个好妻主,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府。
最起码人品得过得去。
“你不用担心,圣上赐婚难道还会不好?”叶槐拍了拍他的手,让他放宽心。
以后将军府就是他的家,在自己家里,跟自家人不用拘束。
沈遇安冲着叶槐微微一笑,乖巧应下。
但叶槐还是能够看出他并没有当真。
他不当真情有可缘,叶槐并没有生气。
中午,终于见到将军夫妇两人,一家人坐在桌前吃午膳。
叶母只有叶父一个正夫,叶父是叶母师父的儿子,两人算是青梅竹马,少年时期一同上战场,建立深厚的感情,后来叶父嫁给叶母,从战场上退下来,相妻教女,叶母戍守边关。
还是这些年圣上的身体开始不好,被圣上召回京中,恐怕得等新皇登基才会回边关去。
将军府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吃饭时相互之间聊着家常,关系十分融洽。
沈遇安看着叶家一家三口,和乐融融的气氛,眼中流露出一丝羡慕。
自从父亲去世,他好久没有感受过这样和谐氛围。
突然,碗里被放进一块鱼肉,沈遇安看向叶槐。
“昨晚看你糖醋鱼吃的最多,想着你应该很喜欢吃鱼,就让厨房今天又做了条,你多吃点。”
“多谢......妻主。”沈遇安脸颊微微泛红,下意识去看叶父叶母,见两人笑眯眯,没有生气,心下松了一口气,微笑谢过叶槐。
“不用谢,多吃点,这个白切羊肉也不错,是北疆的羔羊,肉质特别细嫩。”
紧跟着碗里又塞进几片羊肉。
对面的叶父叶母见状,两人对视一眼,心中惊讶。
他们女儿这是鬼上身了?
怎么突然轻声细语,还知道关心人,给人夹菜了?
难道女人娶夫后就是这么神奇?
叶母递给叶父一个眼神,叶父也是一头雾水,当初闹着不肯娶的可是叶槐自己,他们当父母逼着她都不行。
昨日接亲差点没找到人,差点耽误接亲。
这是突然长大,知道娶夫的好处了?
还是说他们这位女婿手段不一般,一晚上就将他们女儿的心给套牢了。
不管是什么原因,都是好事,要是叶槐少出去惹事,安安稳稳地别出去招猫逗狗,不让他们当父母的在后头给她擦屁股,他们就谢天谢地了。
叶母看着小夫妻两人你侬我侬,想着她女儿长这么大还没给她这个当母亲的夹过菜,恐怕根本不知道父母喜欢吃什么吧。
清了清嗓子,开口:“既然你已经成家,以后就别总是出去胡闹,你已经当妻主了,要有个妻主的样子,外头那些狐朋狗友也都断了,过两日跟我去军营,你也该锻炼锻炼!”
“军营?我不去,打打杀杀不适合我。”
当个官二代有什么不好,非得去受苦,叶槐不干。
这么多个世界都在奋斗,她也该歇一歇。
叶母受圣上信任,不是什么功高盖主被圣上忌惮的武将。
朝中不少武将又都是叶父母亲门下的学生,作为两人唯一的孩子,叶槐可以说,一辈子不用奋斗,也能过得舒舒坦坦,安享晚年。
当今太女又是叶母的徒弟,与叶槐大姐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对叶槐也是当作亲妹妹看待。
结婚时,除了圣上送的礼,就是太女送的最多。
就连对方养了好几年的爱马都给叶槐送过来。
可以说,只要叶槐不谋反,她能荣华富贵一辈子。
这么一想,原主还真是投胎技术好啊。
叶母看她懒散的模样,气地放下筷子,“又不是让你上战场,让你去历练历练,你看你身体虚的,我都不惜的说你,你......”
说到这里,叶母一副丢人不好意思开口的模样,刚刚过来的时候,叶槐居然是被沈遇安抱过来的。
就洞了个房,居然弱的让夫郎抱着出来。
简直将女人的脸都丢光了。
“好了好了,孩子还小,不急不急。”叶父赶紧出来打圆场,握住叶母的手安抚道。
“还小?!都成亲了,我像她这么大,都挣军功,封了将军。”
“那你这么些年,不还是将军......”叶槐撇撇嘴,小声嘟囔。,
“你说什么?!”
“好了!大喜的日子闹什么,让遇安看了笑话,遇安啊,她们母女俩就是这样,你别见怪。”叶父挤出笑容,慈爱地安慰沈遇安。
“嗯......娘也是爱女心切,妻主虽然看上去散漫,但心思却是最细腻的,人也很聪明,昨天我只稍稍多吃了两口鱼,妻主就发现我喜欢吃鱼,心里剔透,定是爹娘教导的好。”
沈遇安轻声为叶槐说话,听了这话,叶父笑意加深,对沈遇安更加满意。
轻轻碰了碰叶母,点头。
叶母这才拿起筷子继续吃饭。
“还是遇安了解我,来,多吃点鱼,你喜欢吃都给你吃。”叶槐抬起下巴得意地瞥了一眼叶母,殷勤地将鱼端到沈遇安面前。
帮他一点一点挑刺,一会问他要吃哪个,一会又问他要不要喝汤。
沈遇安不好意思的同时,也给叶槐夹菜。
两人看上去夫妻感情极为和睦,叶父叶母两人越看越觉得这场婚事说不定阴差阳错是个正缘。
饭后,叶槐被叶母叫去书房,沈遇安被叶父叫去院子里。
一进书房,叶槐掏出画纸,摊开铺平。
“这是什么?”叶母瞥了一眼,一个样貌普通的男人画像。
想到什么,皱起眉头,怒斥道:“胡闹!你才刚娶夫!”
叶母以为画像上的人是叶槐想要纳的小侍,看来她还是高看了她。
以为叶槐成家就变好,结果还是死性不改。
“娘,你想哪去了,这是遇安画的。”叶槐见叶母误会,赶紧解释。
“你居然让遇安亲自帮你选人?!你,你这个孽障!”叶母气的到处找棍子。
简直欺人太甚!
她还以为叶槐变好了,没想到是变得更加混不吝,刚成亲就逼着主夫给自己纳人。
想到沈遇安文文弱弱,还为叶槐说好话的模样,叶母更是生气。
一定是叶槐欺负了人!
“娘,你说什么呢,干什么,棍子放下,放下来……啊……”
画面一转,叶槐捂着屁股,趴在榻上,叶母满脸尴尬给她擦药,“你不说清楚,你这不是白白找打嘛!”
叶槐直喊冤,“你让我说了吗?给我机会了吗?就知道一上来就打我,我要跟爹告状……嗷~轻点,轻点,不告状不告状……”
叶槐憋屈认怂,趴着问她宫宴的事该怎么办,对方可是算计将军府,说不定跟敌国还有关系。
“此事事关重大,你不用管,我去跟陛下禀告。”叶母神色凝重,叶槐说的对,如果只是意外,那没什么,要是真有人算计……
总之让叶槐自己小心点,在事情查出来之前,别出去鬼混。
“没事,都过了多久,说不定……”叶槐不在意地挥手,对上叶母板着的脸,顿了顿,“好了,我知道了,最近安分点。”
“你知道就好,过两日回门,你要乖乖陪着遇安回去,别让人欺负了,他现在可是叶家的女婿,知道吗?”叶母是知道沈遇安在沈家的遭遇,对从小没有父母疼爱,在继父手底下艰难生存的沈遇安很是心疼。
又被她这个不着调的女儿毁了清白,稀里糊涂嫁了过来。
叶母和叶父两人心里对沈遇安是有亏欠的。
“知道了,知道了,谁敢欺负我们将军府的人,我就让他死无葬身之地……啊!娘,你轻点!”叶槐惨叫。
门外担心叶槐,跟叶父说着话,听到下人说叶槐被将军打了的沈遇安,着急忙慌地过来。
刚过来就听到叶槐和叶母两人的话,心中微微动容。
这么久,久违地感受到家人的维护,双眼酸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