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宋氏就带来了全新的八卦。原来是四伯家分家,按照村里的习俗,大房占大头七成,四伯四大娘跟着大房过日子,四大娘认为她和四伯还要照顾四奶奶也得占一成,剩余二成分给二房,二房每月孝敬米粮五十斤,一年四季衣裳加两百文钱。二房觉得四大娘偏心着大房,他们孩子还小,素日里四大娘就对他家两个女娃娃不待见的很,什么好的都给了大房那两个金孙,现在这么个分法,相当于分给大房八成,也就是说他们只能分得三亩地,却还要他们孝敬这许多,是要他们一家四口活活饿死,不愿意再多孝敬二百文,大房则斥责他们不懂感恩,不知孝义,二房媳妇就闹起来,翻出以前她生老二的时候,四大娘宁愿把银钱给她的金孙买零嘴也不肯给她请个接生婆,导致她难产再不能生养,兄弟妯娌外加各自的娘家人就闹了起来,后来族长做主,给二房分三成家产,每年孝敬五十文钱,等老两口上年纪了,就每年一百文钱,加一百斤粮食,四伯四大娘往后也要给二房看顾一下孩子。
“四大娘是偏心眼的,素日里只听见她说大儿媳妇好,两个孙子就是她的活宝,对二房的两个孙女就是左一个赔钱货右一个扫把星的,要不是她搅和搓磨,前二嫂子也不可能那么年纪轻轻的就没了,唉,你是不知道,我们这位四大娘也是个狠婆婆,前二嫂子都八个多月了,还让挑水砍柴的,这不,不小心滑了一跤就早产了,又没有及时找稳婆,生下来一个死婴,还是个男胎,四大娘当即就哭天抢地,骂的那叫一个难听啊,前二嫂子没挺过来,几天功夫就去了。”宋氏感慨着,她自己就是生文静时差点难产,那种痛苦,她一辈子都不想回忆,好在爹娘及时请了大夫来,不然,现在她也可能成前二嫂了呢,娘虽然不是亲娘,但也很疼惜她们做儿媳妇的,她真的很知足了。
云玥听的一愣一愣的,任何时候女人生孩子都是从鬼门关走一遭啊。
因着高氏的生辰在五月底,云玥从箱子里翻出两匹布来,都是陈年又颜色暗沉适合上了年纪的人的布料,撇撇嘴,云家也是面子光的,不过好过没有啊。
抱着布料去阿奶和陆香住的后罩房,阿奶虽然眼睛不太好了,但是鞋底纳的依然密实耐穿,每天都坐在窗沿下纳鞋底,家里的男人们都穿阿奶纳的鞋底。
“阿奶,又在纳鞋底呢?”云玥进门就笑着说,“真羡慕他们,打小就能穿阿奶纳的鞋底,要是他们谁不听话,阿奶就打他们,不给他们做鞋穿。”内心说:比如陆晏,小气吧啦的,打一顿都不够。
“哈哈哈,你啊,就会逗阿奶高兴,阿奶没什么本事,就鞋底纳的还算好,他们爱穿,只要阿奶一天还拿的动针线,就给他们纳一天。”老太太眉开眼笑的说道。
“我嫉妒了,我也想要一双。”云玥抱着老太太的手晃了晃,撒娇道。
“好好好,也给你纳一双,快别晃了,阿奶这老胳膊老腿儿的,可别给我晃散架咯。”老太太状似无奈的说道。
“阿奶最好了,谢谢阿奶。”云玥笑眯了眼。
正说着话,张氏和宋氏一道进来了。
“难得你们妯娌几个一道来,来,都坐下说话。你们这是?”老太太看着被云玥放在一旁的布料问道。
“阿奶问三弟妹,我们也是被她喊来的。”张氏抿嘴笑道,说实话,那天陆老爹说分家单过的事,她是真心动了的,分家了,或许文远文奕还能有机会上私塾,可是,她抬眼看了云玥一眼,又看了看一旁上好的布料,她又担心如果哪天三弟真的好起来考中了,那他们可就沾不到丁点光了,别人还得笑话她目光短浅,而且这个三弟妹也是个大方的,孩子跟着她,三弟有的,孩子们也会有一份,她真的是两难取舍啊,罢了罢了,孩子他爹也不同意分家,要是她贸然提出分家,恐怕要伤了夫妻情份的,先这么过着吧,分家的事再慢慢谋划就是了。
“这不下月就是娘生辰了嘛,我寻思着给娘做身衣裳。”云玥不好意思的低下头,说:“但是我手艺不好,这不来求妹妹和嫂子们联盟了嘛,说好啊,我出布料可以,这针线我是真不行,嫂子们和妹妹行行好,放我一马,做成衣裳带我一份,行不行?求你们了。”云玥又是装可怜又是拱手作揖的,哄的大家都哈哈笑起来。
“三弟妹这么一说,我可就是实实在在的占便宜了啊,我既不出布料,手艺也不好,但是我脸皮厚。”宋氏凑到云玥面前大咧咧的说,完全没有丁点不好意思。
大家又笑了起来,老太太笑的不停擦眼泪,“你们这些皮猴,快点离了我这老婆子,老婆子脸皮还薄着呢。”
张氏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按理说她是长房长媳,婆母生辰应当由她来操持,奈何自己个儿荷包比脸蛋干净,再说家里为了供三弟进学本就紧巴巴过日子,往年最多就是去切点肉回来就算很好了。现在三弟又大病了半年,所有的积蓄都花在上头了,几个孩子也都饿的瘦巴巴的,年初爹生辰,一家子都还是忧心忡忡的,连肉都没切,三弟妹那二两聘礼还是借来的呢。
“这是我嫁妆上的料子,说不得多好,但胜在我们一片心意,哄娘高兴一回罢了。我是这么想的,爹的生辰虽然已经过了,但咱们也不能厚此薄彼,免得爹吃娘的醋,心里不得劲儿,所以爹娘和阿奶都做一身,若有剩下的,大嫂你看着怎么安排比较合适,我刚进门来,以前也没理过事,实在是不懂这个。”云玥仿若未觉,对着张氏笑眯眯的说道。
“阿奶不用,年纪大了,平日里门都不大出了,一身衣裳能穿好几年,犯不着费那些个好布料,不过阿奶得说句实话,你们大嫂家里家外一把好手,你们几个趁这个机会好好学学才是。”老太太点着云玥姑嫂三人说道。
“阿奶,您不夸夸孙媳我吗?我也很好啊。”宋氏耍宝道。
“是,你也很脸皮厚!”老太太笑着说。
“既然三弟妹这么说了,那大嫂就厚着脸皮占这个便宜了。”张氏内心酸楚不已,却依旧温温和和的说道。
“阿奶,你看,大嫂也是个脸皮厚的。”宋氏毫无所觉的嚷嚷道。
一屋子女人又笑了起来。
姑嫂四人一同商量着来,云玥会画花样子,其他人就负责裁剪缝制,再在衣襟袖口扎个最简单的云纹,乡下人家,也不讲究那许多,几日功夫就把衣裳做出来了。张氏要将剩下的布料还给云玥,云玥让她们自己做件小衫,最后张氏忍痛给男人们做了一件褂子,本来云玥还提议给孩子们做一身衣裳的,张氏认为孩子长的快,没必要费这么好的布,她是真舍不得这么好的布料啊,最后就将布料裁成四份,一房一份,各自安排,四房的就由高氏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