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裴处长的心腹，他自然要多夸夸裴泽弼的好话，毕竟他是现在整个警察局里唯一知道那个秘密的人。
到得二楼，正要敲裴泽弼办公室的门，里面就传出一阵男人暴怒的声音：“裴泽弼！你以为没人管得了你是吧？上级都同意你复职了，你这一闹，还想复职吗？上面恨不得跟你拼个你死我活！”
“拼就拼吧，论枪杆子数量，上海城里比得过我的有几个？”
“裴泽弼！”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还不是触到了某些人的痛处。他们在安稳日子里过了太久，连什么该碰什么不该碰都忘了。我只是提个醒罢了。看看他们的告状理由，扰民，真是爱民如子啊。”这是裴泽弼的声音。
房间里沉默了一分钟左右，接着响起了一个语气沉稳的男人声音：“泽弼啊，以前你可不是这么冲动的人，做事要有分寸。你实在看不过去收拾一两个以儆效尤就行了，何必树敌那么多呢？谋而后动，有些事不必撕破脸皮。”
房间里的裴泽弼像是轻笑了一声：“过去是过去，现在我发现举世皆昏我独明。我想给每个人一记耳光叫醒他们，星火燎原的道理你懂吗？”
“你说啥？”
“我说我太黑配不上太阳。”
“瞎扯！”那男人吼了一句，摔门而出。
“谢长官好！”周大头见那男人出来，立刻站直敬礼。
被称作谢长官的中年男子点了点头，朝着周大头和叶一柏点点头后，满脸怒气地快步走下楼去。
叶一柏看着那男人离开，转头问周大头：“这位是……？”
“哦，这是以前谢老先生的养子，谢阳的大伯，谢元亮。裴家和谢家关系不错，虽说他这个‘谢’水分重了些，但他姓谢就是咱裴处的同盟。”
得知了裴泽弼的秘密之后，周大头对于一些事情对叶一柏也不再隐瞒，直截了当地介绍起这位谢长官。“不过咱们裴处说这位谢长官少了一些谢家的骨气。”
作为一个医学生，叶一柏并不关心那些弯弯绕绕的事，只是点头表示理解后便走向裴泽弼的办公室。就在走到门口时，忽然顿住了脚步，看向正在下楼的谢元亮。《金陵烟华录》中的男主角的父亲好像也叫谢元亮。
“他有个儿子叫谢晖？”叶一柏忍不住问了句。
“叶医生认识谢晖？”周大头奇怪道。
“这世界还真小。”叶一柏心中嘀咕，却摇了摇头：“不认识。”
轻轻一笑后，叶一柏走进了裴泽弼的办公室。
周大头本想跟着进去，但刚迈出一步想起什么，嘿嘿一笑，贴心地带上了门。
裴泽弼早在门外听到声响时就已起身，在叶一柏踏入的瞬间，便将他抱入怀中，那怀抱里弥漫着烟草的气息。
“你怎么没提前通知我，吃饭了吗？”
“放手，一身烟味。”叶医生皱眉往后退了一步。
“开早会时沾上的，不是洋烟，普通香烟而已。”裴泽弼闻了闻自己的衣物，面对叶一柏的眼神，语气不由软了下来，“如果你不喜欢，那我就戒了吧。”说着，从口袋掏出一包烟，就像交械投降般将香烟推到叶一柏面前的桌子上。
叶一柏却没有伸手去接。
“俺不喜欢那玩意儿，不管是抽的还是味儿，伤肺哩，但俺也不会强逼你戒掉。”
在叶大夫心里头，即便二人情投意合，但也得相互尊重对方的习性，留足空间。
裴泽弼二话不说，将手里的烟盒扔进了垃圾筐里，随后把那件满是烟味的大衣随手撂在了沙发椅上，接着一步步向叶一柏走去，“你不乐意，那俺就不沾那玩应。你的喜好，对俺来说比啥都重要。”
“嗯。”
“就嗯啊？”
“得了，咱俩还没吃晌午饭呢。”
闻言，裴泽弼无奈地笑了声，大手一伸，抓起了电话机，“给我送两份……”随即，一连串菜名便从他的嘴里溜了出来。
电话那头的驰津饭馆掌柜连声称好，并开口多问了一句，“哎呀，这会儿还叫上了叶大夫吧？”
听到老板居然能记得叶一柏的心头好，裴泽弼心头颇为高兴，笑着应和，“没错，他也在呢，赶紧的。”
掌柜那边忙不迭应下。
待搁下电话后，叶一柏忍不住开了口：“刚刚同谢元亮争的那个，是因为要抓那些卖鸦片烟膏子的么？”
“也算不得吵嘴，就是交换了个看法。姓谢的这人不算坏，可总归滑不留丢的，少了些担当。”
“小火苗儿也能燎原呢。我想，你是做得对。”
叶大夫一贯是个寡言的人，前世到了而立之年的他还做不到少年郎那种直率的表露，唯独那一次暗示后才在这份情感中默默承受着，但是这回，突然间觉得自己面对裴泽弼时应该放轻松点儿，或许该再任性些许。
虽不懂官场上勾心斗角的一套套手段，可从谢元亮口中也多少察觉到此番整顿烟窝子的事情会遇到不少阻碍，说不定还会牵绊了他的前程。但他把这些想法直接吐了出来。
闻及此，裴泽弼先是呆愣住了片刻，旋即爽朗地笑了起来。从身后揽过叶一柏的手臂，在其头顶轻轻蹭了蹭，“能够赢得你的首肯，我心里高兴得很，我最宝贝的人呐。”
午后时分，叶一柏与裴泽弼在二楼屋子里共用了顿餐食。餐后聊了几句，叶一柏便把自己身上剩下的电影券拿给裴泽弼瞧。
看到这些票根时，裴泽弼先是眉开眼笑了一阵子，不过随之而来的是些微妙变化。
“五张？”
叶一柏点头应道：“昨日个妹子把她身上的几张票全给我了，你这儿要是有多的话不妨发给兄弟伙们吧。”
对于这样的安排，裴泽弼只是微微挑了挑眉头，未置可否。
刚抽出一张打算说话，办公室门口响起了不急不慢的敲击声响，这让裴泽弼皱起眉头、神情骤然凝重了起来。如今正当休歇时分，除非十万火急之事下属绝无胆量贸然打搅。
“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