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辈子楚言也曾经碰过类似的事情,在他还未出名的时候,有富豪想要包养他,捧他上位。
这种事情在圈子里屡见不鲜,在千年前甚至偶尔还会出现一些强迫性的潜规则,但是到了千年后的现在,潜规则已经变得越来越有章法可循。
随着圈子的成熟,好事会有相应的制度出现,坏事也有。
潜规则这种事在圈子里不为人所喜,但却有很多人会去选择这样做,因为这样可以少走一些路,甚至运气好的还能一步登天。上辈子楚言洁癖太严重,而且也不乐意为了出名就这样委屈自己,即使他自认本人的三观算不上根正苗红,但是这种委屈他可不想接受。
不过像“贺先生”这样的人,倒是楚言第一次见到。一般的金主都长相不佳,大多数还年龄颇大,因为有能力去包养明星的人肯定得有一定权势财富,年轻的除非是富二代,否则可玩不起这么大的。
然而眼前的这个男人,说是金主,却俊美矜贵得不像是那种庸俗的人。
想起之前林特助说过的那个合约,再联想起突然将自己签约下来的天盛,很多事情即使不用说都已经摆在了明面上:无论这位“贺先生”与自己的关系如何,对方要捧自己上位是绝对无法改变的事实。
在贺柏深说了那句话后,楚言并没有立即回答,他只是抬眸静静地看着对方,目光澄净,唇角带笑。贺柏深似乎也没有想得到他的回应,只是单纯地进行一个通知罢了,于是一时间,车上并没有人开口,一片沉寂。
很快悬浮车就到了a-32星球的星际飞机场,不过楚言却没有下车,他虽然不懂目前的局势,但是他却明白什么叫做审时度势,先定后动。“贺先生”不动,他便也不动,于是直到悬浮车不通过安检就直接登上了一艘私人飞船,楚言才忽然意识到——
原来就算过了一千年,该死的有钱人还是该死的有钱人啊!
上了飞船后,两人依旧没有下车,好像仍旧在行驶一样,相对而坐。贺柏深早已拿起了原先的那本书翻看起来,楚言微微垂眸瞄了一眼,书名叫做《充足理由论演录》。
寂静压抑的氛围在两人之间慢慢弥散开去,楚言并不着急做其他事,他的目光已经游移到了那本书的封面上,心中却开始思考一些东西。
等过了片刻,却听贺柏深低声道:“想看?”
楚言抬眸,反问道:“这本书吗?”
贺柏深将书阖上,递给了少年:“送给你了。”
一本价值千金的纸质书就这么随手送了出去,按照千年前的说法,这等于是送了一串宝石项链,还是价值百万的那种。楚言并没有客气,他将那本书双手接过来以后翻了翻,然后动作轻柔地放在了身旁。
少年抬首,姣好的眸子微微弯起,笑道:“贺先生很喜欢看这种书?”
贺柏深语气平静,神色淡漠,颔首道:“嗯,还不错。”
“哲学方面?”
“很多方面。”
“怎么说?”
“任何方面的书,都看。”
“您有很多书?”
“你想借吗?”
这话题一下子变得有些快,正在试探对方的楚言稍稍一怔,接着摇首道:“没有。”
贺柏深目光幽邃地凝视着眼前清俊秀朗的少年,片刻后,才道:“我有很多很多书。”
楚言面不改色,依旧淡笑,但是心中却大概有了点想法:这位“贺先生”很有财势,从举止谈吐来看,家世优良,出生优渥,但是却对自己似乎没什么好感。
这种“没好感”是从一种无形的冷淡中可以体会出来的,至少当这个男人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时,楚言并没有感觉到一种平等的尊重,反而觉得对方隐有敌意,甚至还有一丝隐藏在眼底深处的不屑。
这种感觉令楚言非常不悦,乃至于即使对方的外貌、气质都很合自己的眼,他仍旧对这个男人感到不喜。
短暂地交谈了一会儿后,车内又陷入沉寂,这次没有人再开口,直到回到首都星,一路上只有低压沉闷的气息在车内弥漫。冷峻优雅的黑发男人早已闭上双目,养神休憩。而漂亮的少年则翻看了一会儿那本哲学书,只看了一页纸便非常无趣地放在了一旁。
放下书后,楚言拿出了一方巾帕轻轻地擦拭手指。他擦得很轻很细,细致到把每一个指甲缝里的细节都照顾得滴水不漏,明明手指白皙干净,没有一点尘埃,可是他还是认真地擦拭着。
楚言的洁癖是一种心理上的,以往在剧组里他并没有表现得如何明显,但是到了这位“贺先生”面前,他却有些爆发了。心理上的不悦使他不大喜欢现在的这个空间,即使这里装饰得低调奢华,即使那本书价值千金,他也不想触碰。
在楚言擦拭手指的时候,贺柏深便坐在对面,闭目养神。他好像什么都没看见,一直闭着双眼,不去看对面的少年,不去理会对方,任凭对方如何动作。
在飞船进入首都星大气层的时候,楚言终于将那白色的巾帕收回怀里。他将那本书再次拿了起来,双手拿起递交在了贺柏深的面前,在那本书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贺柏深张开了双眼。
俊秀朗逸的少年眼中含笑,浅色的瞳孔里仿佛有水光荡漾,他翘起唇角,目光中是狡黠,嘴唇边似有笑意,他轻声道:“贺先生,我想这本书似乎不大适合我,物归原主,谢谢您的好意。”
贺柏深沉默了片刻,眸子微眯,迟迟没有伸手接书。
久居上位的强大气势就这么忽然四散开来,可是在这样的压迫下,少年却好像没有察觉到一分,他仍旧微笑着双手捧着书,仿佛面对的是一位温和善良的老朋友。
顷刻后,贺柏深接过了那本书,放在一旁。
等飞船稳稳停在了贺家的私人停机坪后,没等悬浮车从飞船中驶出,楚言忽然轻笑着开口:“贺先生,我们现在算是什么关系呢?”
这句话也是楚言思考了许久后,才决定问出的。他相信这句话并不会暴露自己的身份,同时也能得到一些重要的信息。
不过令楚言万万没想到的是,在这句话后,贺柏深竟然没有像上一次一样直接回答。他反而神色复杂地看着面前的少年,眼神耐人寻味,就是迟迟不开口。
在楚言的心里,他们的关系十有□□会是包养关系。
而在贺柏深的心里他却知道,他和这个少年的关系是:夫妻。
是法律承认的夫妻,即使这种夫妻关系是国家同性婚姻法中颇有偏向性的那种,而不是完全平等的那种,但是他们仍旧是夫妻。现在楚言突然问出这么一个问题,难道是想要提醒他,自己是他的妻子,要他注意履行一些丈夫的义务?
沉吟许久后,贺柏深反问道:“你希望我们会是什么关系?”
问题又抛了回来,但是面对这个问题,楚言却笑意更盛,眸中一亮:正好落了自己的下怀!
“无论我希望我们是什么关系,现在,贺先生,我想依靠自己的力量向前走。”
这个答案显然出乎贺柏深的预料,他倏地睁大双眼,即使一瞬间又稳住了神情,却仍旧被楚言捕捉到了他的惊讶。良久,贺柏深道:“我要捧你,这件事是已经决定的,这是等价交换。”
『等价交换』。
这个词让楚言眉头微蹙,他可不想付出身体得到什么上位的快捷途径。
楚言保持微笑:“我想现在的我,更想依靠自己,不需要等价交换。”对,不需要你。
这次换贺柏深眉头紧皱,片刻后,他道:“你不想要我为你做点什么?”这么好?直接履行做妻子的责任,不要他履行做丈夫的责任?
楚言郑重地颔首:“谢谢您的好意。”
两人沉默地对视了片刻,少年沉着镇定的神情和强大不迫的气场让贺柏深慢慢地勾起唇角,终于露出了这一趟行程的第一个笑容。他的笑很淡,却带着某种不容抗拒的味道,在楚言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只听男人低醇优雅的声音响起:“我捧你这件事,应该不需要得到你的同意。楚言,这是我必须要做的事情,至于你的想法,并不在我的考虑范围内。”
直到现在,野兽终于露出了他的獠牙。
楚言面上的笑容渐渐隐去,到了这个时候,他缓缓抬眸,用淡然冷漠的目光注视着眼前这个显露出真相的男人,他看了许久,忽然笑起来:“贺先生,即使我拒绝,你也依旧这样决定?”
贺柏深薄唇微勾,点头表示默认。
楚言低笑一声,湛亮清冷的目光仿佛凝聚成冰花,让车厢里瞬间降温。直到楚言下车前,他只再说了两句话,第一句是“既然如此,那就随您高兴,贺先生”;第二句是“现在我的居所很好,我也没有搬家的打算,至于住进您房子里的事情,我想是由我的想法来决定的”。
一次“开头平淡,过程和平,结局却争锋相对”的初见,终于结束了。
当楚言最后离开的时候,贺柏深难得有兴致地目送着他的背影,直到对方消失在了楼房的阴影中,他才命令悬浮车离开。与此同时,贺柏深打开了自己的通讯器,直截了当地安排林特助再次把楚言的详细资料调查一遍,他需要完完整整的信息。
在通话的最后,连贺柏深自己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忽然多加了一句:“再做一次我和他的基因匹配测试。”
听到这句话的林特助忽然一愣,下意识地想到:为什么还要再做一次?贺老爷子都做过五次了,肯定是99%,全宇宙拥有这匹配指数的人类都没有第二对,历史记载最高好像也就95%。
不过这句话林特助没有问出口,他恭敬地鞠了躬,关闭了通讯器。
至此,初见终于结束。
在首都星繁盛奢靡的夜色中,一辆顶级悬浮车在空中快速行驶着,它的车窗缓缓下落,露出一张俊美深刻的面容来。贺柏深后仰着靠在柔软的椅背上,眸色深沉,不知在思索什么,而那本《充足理由论演录》则被他放在了一旁,没有再翻看一下。
另一边,楚言在天网上只是稍微搜索了一下,便出来了一大堆的信息。将这么多的信息全部看完后,他慢慢地扬起唇角,望着虚拟屏幕中那张冷峻淡漠的脸庞,双眸一眯,低声呢喃道:“原来是叫贺柏深啊……”
语气平淡冷静,没有喜欢,也没有讨厌。等过了片刻,楚言脸上的笑容才慢慢消失,他目光森冷地望着照片上的那个男人,良久才道:“嗯,真不喜欢你。”
***
贺柏深的出现就仿佛是昙花一现,从那个晚上之后,便消失在了楚言的生活里。期间林特助倒是出现了一次,告诉楚言了一个地址,并且表明自己已经将楚言的指纹加入到了密码锁里,他随时可以搬进房子。
得知这件事的楚言低笑了一声,没有更多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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